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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里。她的一生有八个儿女。在那个艰难的年代,能够把他们抚养成人真不容易。 然而,我的到来也给她平添了许多事情。 我刚出生的时候,像一只小狗一样的闭着眼睛哭。奶奶不给妈妈看一眼,带着所有的担心找隔壁婶婶,乞求她喂给我奶水。她跪在地上,侧着头问,“吃了吗?吞下去了吗?”当我几天以后睁开眼睛,她比任何人都高兴。 奶奶信基督教,每个礼拜六的上午,她都会带着《圣经》和《赞美诗》去村小学附近的教会“授安息”。我基本上每天早晨都可以看到她跪在床上,闭着眼睛喊:哈利路亚,哈利路亚......感谢神感谢主。阿门!然后她再站起来轻声念主祷告文: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我总会问:“奶奶,哈利路亚是什么啊?喊了有什么用啊?”奶奶马上就会讲耶稣受难和为什么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事情。 我很喜欢那些故事,总是问一大堆奇怪的问题。有时候问得奶奶答不上来,她就推推鼻子上的老花眼镜读《圣经》其中有一句话印象很深: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去由他打,有人强迫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两里。那时候根本听不懂,后来长大了经过慢慢地领悟,才知道奶奶要告诉我们不要与恶人作对,她是要教给我一种宽厚待人的性格。 奶奶一生俭朴,只有在出远门或者走亲戚家才会穿上一身好看的衣服。她有一件白色的上衣,一年四季把它洗得像雪一样白。随时穿在身上都像崭新的。 她右手中指上经常戴着一个顶针,特别是在秋冬两季,手上不是在打鞋底就是在缝衣服。她偶尔也会扯一根线,拿一枚针叫我帮她穿上。她说:女孩子要学会做一些针线,以后才能做个好婆娘。 我没有心思缝,开始几针还是会细细密密,后面就会歪歪斜斜的不像话。她就又会对我说:“现在不想学,以后衣服破了怎么办?扣子掉了怎么办?”我振振有词,“奶奶,你那是旧社会。现在不搞这一套了。你看你们以前要裹脚,现在都是大脚丫。”奶奶拿我没办法,就边缝边笑:“你连个鸡都怕,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总是要提这一件事。她总是很有理由的说:“我不明白鸡有什么好怕的?它们生来就是给我们嘴巴吃的。想想我们一家人,想想你三个早逝的哥哥姐姐,你都应该好好的活着!”然后又听见她轻声喊:哈利路亚,哈利路亚。我那时听了十分吃惊,根本没有想到奶奶是因为这些原因才把我当宝贝一样养着。我无法理解她的心情,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满足她的心愿。
在我记忆里,奶奶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她喜欢未语先笑。每次知道谁要来家里都会去村口张望几次。我们一年总会去姑姑家里住几天。 乡里山青水秀,她们把奶奶当贵宾一样款待。可奶奶总是闲不住,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我觉得那应该是奶奶最快乐的时光。 那年春节,奶奶突然生病了。吃了很多郎中开的药也没有好转。我给她打电话,她开始还可以和我好好对话。可是后来几天就越来越糊涂越来越消瘦。在正月初六的早上,她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现在,我一个人走过祖屋,似乎还能感受到奶奶在向我微笑 ...... 那段时间,我无心工作。奶奶的突然离去压得我喘不过气。因为一些原因,我无法赶回参加奶奶的葬礼。子女们依照奶奶生前的愿望:整个过程都没有下跪,烧香,也没有放一个鞭炮。 后来几个晚上,我都模模糊糊的梦见了奶奶,醒来想半天都想不起什么。 我不知道在天堂的奶奶过得好不好?那里有没有疾病和烦恼?我好想她在梦里和我说几句话或者抱抱我。 几年以后回到故乡,我总是花大把的时间找她的发小聊天。只希望她百年以后能帮我捎一些口信给在天堂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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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阳雪艳,女,70后。攸县作协会员,爱好:诗歌,散文。著有小说《我和婆婆的2011》、《流离天涯情》和散文《再见笔友》、《缅怀奶奶》、《婆婆·妈妈·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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