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家迟子建怀着素有的真挚澄澈的心,进入鄂温克族人的生活世界,以温情的抒情方式诗意地讲述了一个少数民族的顽强坚守和文化变迁。这部“家族式”的作品可以看作是作者与鄂温克族人的坦诚对话,在对话中她表达了对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坚持信仰、爱憎分明等等被现代性所遮蔽的人类理想精神的彰扬。迟子建的文风沉静婉约,语言精妙。小说具有诗史般的品格和文化人类学的思想厚度,是一部风格鲜明、意境深远、思想性和艺术性俱佳的上乘之作。”-第七届茅盾文学奖,《额尔古纳河右岸》授奖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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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用四个部分(清晨、正午、黄昏、尾声 )来讲述鄂温克民族生存,发展与消逝,以一位九十多岁的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女人的自述口吻,叙述鄂温克民族人们的爱与恨,他们的欢乐和忧愁,将这个行将消失的鄂温克部落的人文精神、文化底蕴、民族特色、坚贞爱情一一展现在读者眼前。
整部书的主基调是苍凉而又充满了眷恋的。清冽,诗意,拥有无尽色彩的文字带着一股原始未开化的情感不断冲击着我们。作者并没有刻意编排,反而是用一种淡淡的口吻叙述着,从容,优雅,款款而来,用充满精神意义的灵动的音符向我们袒露内心深处的柔软,让一部文学作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民族史歌。
图片来自网络在那副悠远、淳朴、充满神秘远古气息的景象中,变化的白云、闪烁的星光、能望见天空的希楞柱、驯鹿、月亮、萨满的舞蹈、桦树与松树、明亮的流水,它们既是人物的生活背景和依据,也同样是不可或缺的主角。它们共同构了这个世界美好而又脆弱、欢乐与苦难交织、幸福中满含悲伤的生命景象。在那里,他们繁衍生息的“希楞柱”远近相隔的立着,密林深处杵着几处丰裕的“靠老宝”,溪水边一群群的驯鹿互相厮磨着耳朵,人们高兴的时候就围着火堆跳着热情的“斡日切 ”,若是谁不小心生病,萨满法师“跳神”也能驱病除魔,祖祖辈辈信奉的“玛鲁”神啊,请护佑世世代代的子孙……
图片来自网络鄂温克人对于自己赖以为生的大自然那种敬若神明般的敬畏与膜拜,对额尔古纳河右岸那片茂密的原始丛林的热爱与依赖,让我们对现代文明给原始文化的造成的摧残感到愤怒。工业文明不顾他们生存的命脉,硬生生的将他们祖祖辈辈继承的生活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无视他们生命迹象的消逝,不断蚕食着他们的生命。当社会开化,森林成为重要的建设资源,瓦罗加说:“他们不光是把树伐了往外运,他们天天还烧活着的树,这林子早晚有一天要被他们砍光、烧光,到时,我们和驯鹿怎么活呢?”他们崇敬自然,以枯木为柴,祖祖辈辈养护着这一片净土。没有一个鄂温克人愿意走出那片林海,没有一个人愿意割舍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曾经有一位汉族乡长动员他们下山,并说驯鹿离开人类在山里一样能活下去,山下可以养猪养牛······错愕的鄂温克人连连摆手:“我们的驯鹿,他们夏天走路时踩着露珠儿,吃东西时身边有花朵和蝴蝶伴着,喝水时能看见水里的游鱼;冬天呢,它们扒开积雪吃苔藓的时候,还能看到埋藏在雪下的红豆,听到小鸟的叫声。猪和牛怎么能跟驯鹿比呢?”
图片来自网络他们在脱离文明世界的原始文化中自由的行走,在这极其艰难的生存困境中以天为盖,以地为炉,那种坚韧的生存意志和生存能力让我们敬仰。但当他们面对现代文明入侵时的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可奈何却让我们感到无尽的辛酸。这一百多年来,他们经受了外族的侵略,瘟疫的侵袭,饥饿的折磨,恶劣生存环境考验,这些都没有让他们放弃本民族的文化和生活习俗,坚韧的守在赖以生存的原始森林和大山深处,保持独立的民族特性。然而,随着社会的变迁和文明的演变,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他们的森林一点一点的消逝,他们的文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越来越多的族人被发达的工业文明所诱惑,最终只剩下“我”和安草儿依然坚守在这片土地。这个民族放下了猎枪,抛弃了驯鹿,走出了森林,失去了可以维系民族文化的命脉的土壤,终于走向了无可挽回的消亡。他们在强大的主流文化面前成为一艘弱不禁风的小船,一个浪潮打来,就被洪流所淹没了。这份抗争的悲壮与无奈直到最后才娓娓道来,更多了一份壮烈和一份悲天悯人的苍凉。
文明的进步不应该是以掠夺为手段,每一种文化与资源的存在都是一种宝藏,科技的进步应该为保留多元文化做出更多的贡献。希望有一天当我们的后辈问起,这些边缘地区的古老文化不是仅仅存在于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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