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我家的屋前有棵梨树,与我的父亲同岁——那是父亲来到我爷爷奶奶家生活,父亲的爷爷特地载种的,大概希望他茁壮成长,为周家传宗接代多子多孙!
只要一有春天的消息,梨树似在一夜之间,开满一树白色的花儿,远远望去,犹如一袭洁白的云裳,那一朵朵白色的薄薄地的单片的花瓣,娇俏的伫立枝叶间,有风的时候,随风摆动,轻盈的像电影里仙女。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从梨树一开花,小小的我和弟弟,各站一边的坐在杉木的门槛上,小小的双手,托着小小 的腮,歪着两颗小小的脑袋瓜子,都怀揣一个小小的未来梦想 :那满树的青色的梨子,似在树上朝我们招手!
我总觉得:这一树的洁白梨花,犹如一树的落雪。为自己这小小的发现,惊喜着,这样的惊喜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后,才知道,这个发现,被一个唐朝的诗人,早用过了!
春风一过,便是满地的落花。我喜欢,梨花飘落是的影子,有种近乎病态的喜欢。长大之后,遍体鳞伤之后,才明白小时候为什么那么的喜欢看梨花落,原来那是宿命般的,痛到极致的美——像相思!
花落处,不几天便有了一个一个的嫩绿的结——那是梨。对于前几天花落的忧伤,被这触手可及的幸福淹没!这小小的嫩结,于是成了我与弟弟梦中的酸酸甜甜——绿色的葫芦梨。
成了我与弟弟的期待,两个小小的孩童,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看梨树的青青小小的梨,可在一夜间,长大了。就如同,梦中很多次,自己突然长的大了,大的有足够的力气,帮父亲上山砍柴,采集草药,补贴家用。父亲笑了我也笑了。
每每,青青小小的梨子,不着痕迹的成长着,哪管树下两双馋涎欲滴的小眼睛里的渴盼!偶尔,实在禁不住诱惑,便偷偷的摘上一颗,放在嘴里细细嚼——满嘴的涩涩木木苦苦的味儿。赶紧吐出一地的碎末儿。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梨成熟的时候,我记得最清楚:就是我儿时,农村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村的青黄不接——陈粮吃完,田里的谷物还没成熟。每每这时,父亲就会去亲戚家借点或是卖点山柴,给镇上的早点店,山柴是父亲,起早贪黑的成果,所以总能看到父亲,手上的刀伤,以及脚踝处的划痕。
父亲在天泛鱼肚白就起床,挑一担百来斤的山柴,去十里开外的镇上去卖点,然后买点大米回来,这是我儿时记忆的一部分。
于是奶奶煮饭不再把眉头锁成"川"字了。 那时的农村不知到水果里的维生素,只知道大米饭养人。那时农民的精力,都放在庄稼上。
家里栽种的一二棵果木树,只是为了哄哄孩子,所以结出的水果,例如桃,杏,李,梨这类,因为疏于打理,所以果子又小,卖相又差,以及病虫害的侵袭果子又小,卖相又差。一般挑好点的去换麦子,稻子。不好的就留着自己吃。大多数时,都是左邻右舍的送,那时民风淳朴,谁家有个大情小事的,不喊自来帮忙。一杯茶,一支烟,便是感谢的全部。
父亲说:帮人就是帮自己!我喜欢听父亲说这话,有种安全感!因为人心温暖互帮互助!
每当梨树上的梨,成熟的时候,我就发现一个规律:每到吃饭的时候,父亲就会爬上梨树,摘又小又丑的梨子吃,等我们吃完饭,父亲也吃饱了梨,下树来了。
小小的孩童,猜不透,父亲的心事,为什么白白的米饭不吃,非要和我们‘抢’梨树上的梨吃。久而久之,父亲爱吃梨,便就成了我心中根深地固的印象和记忆。
长大后,走出大山深处,离开生我养我的家乡。回家的时候最喜欢带的的水果就是各个品种的梨,有苹果梨,酥梨,香梨等等,家乡没有的梨,所有的梨都是精挑细选的。只是,父亲吃与不吃,没在意,也没放在心上。似乎带回父亲爱吃的梨,便就做了为人儿女的本分和孝心。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多年之后的今天,因为父亲老了,因为奶奶在世,父亲头上有片天,是怎么也不敢说老!父亲固执的认为:奶奶是他的义务和责任,万不肯离开老家,怕给我们增加负担!
而现如今,父亲唯一的牵挂奶奶也去世了,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老家,软硬兼施,连哄带骗的把他接过来。
雨天无事,闲聊小时候的趣事,以及门前的梨树。才得知:父亲当年吃梨,并不是爱吃梨,而是,省下米饭给我们吃。他说:作为儿子,我要让上人吃饱,作为父亲我要让儿女吃饱,作为丈夫我要让妻子吃饱!言下之意,只有他不要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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