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清秋》第一章 青青河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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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清秋》第一章 青青河边草
《猎清秋》第二章 闹市修佛陀
《猎清秋》第三章 路边小茶摊
[《猎清秋》第四章 猛虎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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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摘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柳青是个贱名，赵师父说过，贱名好养活。对于这句话，李师父是嗤之以鼻的，他经常嘲笑赵师父肚子里没有学问，每天只会雕刻佛像愚弄比他更没有学问的百姓。
赵师父和李师父都是柳青的师父，按道理应该有个先来后到，谁是大师父谁是二师父，奈何两人互相看不上，谁都不愿意当老二，两人争论又如鸡同鸭讲，争论许久都没有什么结果，后来柳青干脆直接称呼姓氏，从此两不相争。
赵师父是个手艺人，给寺庙做佛像，在整个安宁县都特别有名。附近的哪家寺庙佛像要刷金粉了，那个大户人家过年要请尊佛回家了，都来找赵师父，赵师父开价总是特别高，虽然他是靠做佛像维持生计的，但是他并不怎么信佛，有时候佛像雕了一半，他在一旁抽杆烟，就会问柳青，“你说这个佛像雕出来是什么样的？“
柳青说，“我不知道。“
赵师父说“你个笨蛋，我雕了这么多佛像，翻来覆去就那几个样式，你都记不住。“
赵师父接着说“佛像雕一半，连个人形都没有，你说给他们，他们会不会拜，肯定不会的，但是雕好了，他们就无比信奉，他们信奉的是佛吗？其实他们信奉的是我这双手啊，哈哈。“
每到这时候，柳青就跟着赵师父一起笑。
李师父仍是在一旁嗤之以鼻。
李师父是个江湖术士，年轻时跟着村里的老瞎子学了两手坑蒙拐骗的手段，给人算了一辈子的命，自称“铁嘴李“，意思就是自己说什么就是铁打不动的，说什么是什么。摆出个”赛活仙“的摊子，有时候还真能唬住两个人，大户人家做些法事，都会请他，老头子也有些积蓄，但是仍天天跟柳青哭穷，平时买棵白菜都要算计算计。
按道理说，佛道不相容，偏偏赵李二人一个不信佛，一个不信道，住在一起倒也相安无事，这也苦了柳青，既要给赵师父打下手学做佛像，又要和李师父学五行相术，注定这辈子也逃不了打着佛道名号坑蒙拐骗的命。
柳青是两个师父养大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李师父说，是他在一间破道观捡的他。赵师父却说，是在往寺庙走的路上捡的他，两人争辩不休，柳青只好不再询问。
柳青没上过私塾，因为两个师父都觉得学那些东西都有用，所以一个让他从小读道典，一个让他每夜背佛经，现在大多忘了，不过柳青倒也能识些文断些字。
柳青的家是个破旧的小院子，两间房，三人住一间，两个师父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在另一间屋子里，本来就不值钱的东西缺都被二人当珍宝一样，生怕别人摸了去。每天李师父出去摆摊的时候，柳青都要去那间屋子里把挂在佛像上的“活神仙“大旗拿下来，想来也是十分有趣。
柳青问过赵师父，这世间真有得道的高人吗?
赵师父端着杆烟蹲在地上说，据说是有的，二十年前齐明山上有个道士据说悟道悟得白日飞升，好多人都看见了，现在还有不少人都打着齐明山的旗号招摇撞骗，老李头还经常说自己是齐明山弃徒呢，齐明山在南方，你看他有一丁点南方口音吗？但是老道士飞升这个事我是信的，等你长大了，也去南方看看，估计那山上还有不少老道士，都挺厉害的。
柳青说，那得道飞升的人，得有多厉害啊，是不是能偷天换日，呼风唤雨？
赵师父，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估计挺厉害，反正我应该是打不过了。
柳青说，赵师父你可真会开玩笑，你就有两把子蛮力气，和镇上那些泼皮无赖斗斗还行，人家那可是神仙。
赵师父抽着烟说，恩，你说的也对。
柳青从小到大就是和这两个老头子一起过的，这两个老头子二十年前就这么老，二十年后还是这么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哪天就突然死了，柳青连把他俩埋在哪都不知道。
柳青曾经也是有个玩伴的，柳青叫她花姐姐，她是柳青邻居家的姐姐，比柳青大十岁，柳青小的时候一直是跟着花姐姐玩的，花姐姐对他很好，柳青小时候吃不到好吃的，两个师父都不怎么吃肉，把柳青的面黄肌瘦的。每次花姐姐家做肉，柳青就蹲在门口望着，闻到肉香就猛吸两口。花姐姐总是会在碗里埋下两块，等家里人都走了，她就偷偷拿出来给柳青。
柳青十岁那年，花姐姐要出嫁了，据说要嫁给一个大户人家，家里人都要跟着搬走，柳青很舍不得，陪花姐姐待了一整天，后来花姐姐家里人都搬走了，就剩花姐姐还在陪着柳青。
柳青问花姐姐，你不走吗?姐姐。
花姐姐说，我也要走了，你想和花姐姐一起走吗？
柳青说，想。
花姐姐说，那我带你去，我们要去一个特别好的地方，那里特别美，人和人之间再也不会有冲突和背叛。
柳青说，好啊好啊。然后他用手擦了擦花姐姐的脸颊说，花姐姐，你怎么哭了。
花姐姐说，你先转过身，花姐姐拿个东西给你看。
柳青转过身，等了好久，也没听到花姐姐再说话，等他再回头的时候，花姐姐就不见了。
柳青在那足足坐了一晚上，哭得撕心裂肺。
他不知道的是，屋里，两个老头正坐在草席上聊天。
姓李老道士说，以前你杀人的时候还会拷打一下，这次怎么杀的这么痛快。
赵师父丢出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说，靛幽毒，小花是百草谷的人。
李师父拿起匕首端详一会，笑了一下说，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呢。一颗钉子能埋十年，他们也是有心了。
赵师父说，你不是会算命吗？怎么就没算出来？打一辈子雁，差点让雁啄了眼。
李师父说，以前是准的，自从给柳青算了命，就再也不准了。
赵师父说，一颗十年的钉子而已，我们这颗钉子，都埋了二十年了。
李师父笑了一下，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这颗钉子，可是埋了一百多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