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

客厅里的脚步声忙碌了好久，朦朦胧胧中感觉是停在了我房间的门口，像往常一样，我并没有睁开眼睛，实在是太困了。

听这脚步应该是老妈的，她在房间里走动的时候，习惯性的每一步都把脚“轻拿轻放”，因为穿着拖鞋，所以走出来的声音便是“莎~莎~莎……”。那时候家里地面刚换上瓷砖，她爱护的不行，要我们全都学她走路，不准再趿拉趿拉的在屋里乱走了。而我那时嫌这个走法太累，又穿着拖鞋，便更觉着别扭，不如趿拉着走舒坦自在，也因如此，平日里没少挨骂。老妈骂人是真的难听，偏又是一副大嗓门，在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都说骂人不揭短，在她这是不可能的，就是要接你的丑，让你羞愧，让你还不了口，她才满意，对我也不例外。而我天生不是一个服软的人，她越是训斥我不要那么走，我偏就那么走，便越发觉得她的脚步声刺耳难听，犹如恶毒的藤蔓缠住了咽喉，堵住了鼻息，让人思绪混乱直至窒息。

脚步声停在门口后就没在响起，这让我的心有了些许舒缓，她应该是来喊我吃饭的。自打上了高中，我便很少回家了，一来放假时间短，路程又太远，回家只能待一晚上，第二天又要匆匆往学校赶，不值当的。二来我并不恋家，有时甚至想过最好不要回家了，既避免了无休止的唠叨和争吵，又可以趁着放假出去找乐子，何乐而不为呢！索性就有了半年回一次家的想法，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的。这是第几次回家已经记不得了，倒是可以从寒暑假的次数推算出来，但这次可能是真的没睡够，困意十足，朦朦胧胧的算不明白了，干脆不算了，便又沉沉睡去。事实上，只要回到家，我便没有一次是早醒的，他们总是会准点叫我吃饭，我也不去理会，继续做我的春秋大梦。开始他们还会对此有些说辞，又实在拗不过我，索性以后叫我吃饭都只是象征性的了，他们吃完之后，会把饭菜放回锅里，等我起来自己吃，后来也一直如此。

今天老妈似乎有些反常，恍惚间觉得她站了好久，却一直没说话。其实今天我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只要她开口叫我，我就起来和他们一起吃早饭，并不是饿了，而是因为昨晚做的梦。梦里我和佳哥走过了很多地方，多是小时候游玩过的村庄。小时候住的农村，村与村之间离的很近，最远的不过十里地，走个把小时就到了，每到一个新的村子，便觉得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不一样的建筑，不一样的人，这对我来说便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了不起的谈资。梦醒时分便只剩空虚，我到底有多久没去过那些地方了，回忆一下便泛滥成灾，想起许多小时候，那个时候开心也好悲伤也罢，回忆起来却只剩下美好。唯独一件事，那还是在高中的时候，那时已经染上了抽烟跑网吧的恶习，钱花的跟流水一样，不几天刚到手的生活费就全花光了，于是打电话跟家里要钱，不敢说实话，只得说要努力学习，买学习资料，家里没有拒绝，但又不时的唠叨，心里烦的很，只要二百块钱至于这么喋喋不休么，索性就把电话放在一旁，让他们自说自话去吧。而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当时家里穷的已经到了二百块钱都要四处去借境地了。

回忆到这心里一阵刺痛，羞耻心在作怪，不禁问自己到底有有多久没和家里人一起吃早饭了，心里大骂自己畜生，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诉说多年的歉意。可老妈今天反常的很，迟迟不说话，外面又吵的很，今天是赶集么？终是忍不住了，想睁眼看一下她在干嘛，结果却看见了佳哥目不转睛的看着衣服架，貌似再找衣服。

佳哥？！

他怎么会在我。。。。。。

终于我反应了过来，原来刚才所想只不过是半梦半醒间的错觉，在客厅走动的是佳哥，不是我老妈，我也不是在家里，而是躺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出租屋里，外面的吵闹声不是赶集，而是小区里的幼儿园下课时小孩的疯闹。

霎时间，心里空荡荡的，只得深吸一口长气，来填补内心的空缺，却怎么也填不满。佳哥看我脸色不太好，问我怎么了，我说可能是想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