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她和所有的中国农村妇女一样,勤劳、质朴、善良、不擅言辞却深藏智慧。
母亲在娘家排行老四,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因为家道破落,轮到她只念了三、四年书。对于这一点,每次提起来她都感到深深地遗憾。
那时候,外公在银行 工作,离家很远。家里外婆带着五个孩子,操持家务,在生产队里挣工分。母亲很小就是外婆的左右手,放羊、带弟弟……缀学后就在生产队里挣工分。青年时代,母亲砍柴、挑担不输给男人。
家里家外,母亲都是一把好手。她和父亲结婚时,我的两个叔叔还小。母亲接过奶奶的手照顾家人。洗衣、做饭、下田干农活。但是家里的财政还是奶奶管的。父亲那时在三里桥煤场做木工,工资挺高的,依然一分不少地交给奶奶。这是叔叔的学费和家用。母亲默默地为一家人奉献着。我的两个叔叔这么多年来一直喊母亲“小阿姐”,对她极为尊重。
我五六岁那年,爷爷奶奶和我们分家了。母亲很会持家。她常说,吃不穷,穿不穷,不会算盘一世穷。父亲离开煤场后工资不高,田地里的收入也有限。母亲精打细算,让我们吃饱穿暖。她去布店里买布,跟人学剪裁。我们的衣服很多都是她自己裁剪自己缝纫的。虽然衣服不是很时髦,但是带着母亲的心意,带着她手感的余温,温暖着我们。这更让家里省了不少开支。她有一本记账本,所有的收入、日常支出、随礼的份子钱都一一上账。她时常翻出来 看看,总结一下哪些是不必要的开支。她尽量把有限的钱花得更有价值。这些年,我觉着我持家的能力就是小时候有母亲身边耳闻目睹学来的。
母亲觉得生活要节流,更要开源。于是,她带着我们把家里的空地翻出来,种上应季的蔬菜。养鸡、养鸭。每天天不亮,她挑着一担蔬菜到六、七里外的菜场叫卖。有时候我也会跟着母亲去,帮她打杂。她总会买上两块桔红糕或是一个烧饼奖励我。那可是人间美味啊!
母亲最高兴做的事是贴我们的奖状,哪怕是张“劳动积极分子”,她也会乐上半天。她说:“不管什么本事学在身上都好。本事学在身上,别人偷不走抢不去。”她希望我们多读书,也是想弥补她小时候想读书没得读的遗憾。她陪我们做作业 ,和我对弈,都很乐意。那时晚饭后她时常陪我下上两三局,有时候看我输的一败涂地就让我两三子。
我和妹妹结婚后都有了各自的小家。家里只剩下母亲和父亲两人。父亲给家里置了一张麻将桌。村上的老头老太都爱上我家玩,母亲好茶好水招呼大家。打麻将的、看麻将的,一圈儿人时常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他们走后,母亲要打扫半天,但是她一点也不嫌麻烦。她说:“一个家,要有人愿意走进来。人来,家里人气旺。人气旺,家才兴旺。”
现在母亲六十多岁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我一直想把她接到身边生活,但是她总是不愿意。她说,乡下有她的左邻右舍,有她的菜地,有她的小狗,还有那只肥肥的老母鸡……就像家门口那棵老水杉树,她的根深深地扎在了那里,每天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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