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一下行业发生的一些事件,从区块链生态的角度来进行一下分析。
NEO被扒出来是中心化的链
币安黑客偷天换日事件
门头沟比特币失窃
以太坊持续两年的盗币事件
第一感觉,这些“盗币”的人太坏了,让无数韭菜遭殃。但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这些人的存在有什么积极的作用呢?
从生态的角度来看这些是食腐者,一般不受人待见。但一个健康的生态系统中,食腐者是必不可少的,加速淘汰,让资源的配置更加高效。这种事件不会是最后一个,还将会继续上演。
以下内容来自吴军老师《硅谷来信》|第341封信丨腐食者的作用
什么是腐食者?自然界的腐食者你可能并不陌生,秃鹫和乌鸦就是如此,它们常常以死去的动物或者将死的动物为食。
腐食者有三大特征。首先是它们的嗅觉特别灵敏,比如说乌鸦,它们能够闻到将死之人发出的腐烂气味,因此就飞过去“哑——哑——”地叫。今天我们知道“乌鸦报丧”是有科学道理的,只是过去迷信的说法将因果关系搞反了。我问过学医的朋友这件事,他们告诉我,人衰老之后身上都不免有些难闻的气味,这是生物的特性。
腐食者的第二个特点是很少攻击健康的动物。秃鹫是非常厉害的猛禽,但是几乎从不攻击健康动物。
第三个特点就是它们的胃液酸性极大,不管吞下什么动物的肉都很快就消化了,这是它们本身不得病的原因。
当然,我今天要讲的并非自然界的腐食者,而是社会的腐食者,它们之间有一定的联系。什么是社会的腐食者呢?我们先看一个过去几年在金融领域的一件事。
2011 年,以浑水公司(Muddy Waters Research)和香橼公司(Citron Research)为代表的一些美国对冲基金,看准机会,大肆做空中国概念股,而这些中国公司毫无还手之力。做空者屡屡得手,成功率之高让人瞠目结舌。这又是为什么呢?
在讲这两家公司的策略之前,先说一下什么是“做空”(Short)。
做空这个概念对中国投资者比较陌生,因为中国的资本市场不允许直接做空一支股票(购买看跌的期权不算直接做空)。谈到做空,先要谈什么叫“做多”(Long)。
中国股市的几乎所有交易都是做多,也就是说投资者进场时有现金,如果他预计某支股票将来会涨,就买入这支股票,等到它真的上涨后,再卖出去,其差价就是投资者挣到的利润,这就是做多。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如果一支股票目前价格很高,投资者预测它将来会跌,但是他却无法从中获利,因为他没有这支公司的股票可以卖。
因此,很多资本市场为了鼓励投资者在股票下跌的过程中挣钱,允许没有股票的人先向别人借股票(当然要抵押比股票价值更多的现金),卖了以后找一个他认为合适的价钱再买进,还给借给他股票的人。这样投资者就从股票下跌的过程中盈利。这就是做空。
做空股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一点我在第 45 封来信谈巴菲特的投资理念时讲了其中的原因:做多一支股票的损失最多是全部本金,即100%,而做空一支股票从理论上讲,损失可以是无穷大。
正是由于做空风险很大,因此,做空者在做空一家公司时要慎之又慎。对于基础好、投资者普遍看好的公司,即使股价再高、再不合理,也不敢做空。这就如同腐食者从不攻击健康的动物一样。因此,股市上的那些做空者,就如同自然界的腐食者。
然而总有一些上市公司存在严重的问题,它们长期缺乏财务透明度,甚至通过做假账来虚构利润。虽然这样可以骗过投资者一时,但时间一长难免被人发现,因为做出的假账常常会漏洞百出。
而那些股市上的腐食者,嗅觉就特别灵敏,他们会在其他人还没有发现某些上市公司问题之前,率先发起攻击,做空股票,从中获得巨大的利润。比如几年前浑水就成功做空一家中国在美国上市的公司东方纸业(美股代号 ONP),使得后者的股价暴跌 90%。
浑水是如何发现问题的呢?它派人到东方纸业门口蹲点,发现这家公司从早到晚根本没有几辆货车进出,据他们估算,东方纸业的收入夸大了 27 倍。另外它还有许多其他财务问题,包括耗费上千万美元收购一家价值只有几十万美元的小公司。
于是浑水发布研究报告,同时做空东方纸业股票,使得股票价格在几周内跌掉 90%,以后再也没有涨回来。
另一家靠做空中国概念股而出名的是香橼公司,它的正式员工只有一个人,就是创始人安德鲁·莱福特(Andrew Left)。莱福特既没有在华尔街上过班,也没有学过金融,但是,他像猫头鹰一样,似乎天生就有寻找股市上的腐鼠的本领。
从 2001 年起,他专门寻找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司(他将那些公司比作外表漂亮却难以入口的香橼)。2010 年前他先是做空美国公司,鲜有败绩,但是美国上市公司做账的虚假成分不大,因此做空的油水不大。
2010 年后,他盯上了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几年来,他唱衰或者做空了十几家中国公司,这些公司或被摘牌,或股价暴跌。
浑水和香橼的做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三板斧。
首先,它们到处寻找那些有问题或者财务混乱的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然后雇人收集证据。
第二步,它们一方面撰写唱衰这些公司的研究报告,另一方面做空这些公司的股票。当然,一旦卖空这些公司的股票后,它们还需要在股价非常低的时候大量买进平仓。
这样原本是有很大风险的,因为它们自己在大量买进股票平仓时,股价会上涨,最终会吃掉自己的利润。因此,它们接下来必须做第三件事,保证没有人愿意进场买,让股价一直低迷。
第三步,对这些上市公司发起集体诉讼。当上市公司的原有股东因为公司作假蒙受损失,或者上市公司没有遵守美国证监会的章程办事时,就会有律师主动找到这些亏钱的股东提出集体诉讼。在美国,这种集体诉讼的费用一般由律师事务所预支,如果诉讼成功,律所能够分到高额赔偿。
对于业务发展顺畅、现金流强劲的公司,这样的诉讼不会伤筋动骨,一般都是赔点钱和解。但是那些被浑水和香橼盯上的公司,本来在财务上就不是很稳健,投资者的信心又不强,被集体诉讼后就会雪上加霜,大多从此一蹶不振。
其实,这第三步不用浑水和香橼自己去做,市场上有一批嗅觉灵敏的律师专找这些因为财务不清不楚而导致股东利益受损的晦气公司。这些律师,也是腐食者中的一分子。
对于这些腐食者,我一般都不太喜欢,因为人(或许是所有的生物)都是喜欢生而厌恶死的(庄子的话)。但是这个世界离不开腐食者,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腐食者,自然界到处都是动物的尸体,那是一种可怕的现象。
类似地,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没有腐食者,这个社会会充满不健康的东西。就以股市来说,虽然浑水和香橼这种空头机构的最终目的是赢利,但它们的做法却在一定程度上对这类问题企业起到了揭露和威慑的作用,对股市的健康发展利大于弊。
因此,美国不仅允许直接做空股票,甚至允许裸空股票,也就是说做空股票的数量甚至可以超过公司发行股票的总股数。被裸空的公司基本上只有一个结局,破产退市了事。
相比之下,中国的股市一直在保护本该死掉的上市公司,以至于在股市上各种公司鱼龙混杂,最后倒霉的是投资者。
在股市上,即便有监督机构严密监管,但是缺乏足够透明度和诚信度是目前中国上市企业存在的严重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很难靠监管本身解决,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允许那些做空机构的存在,用自然的法则解决问题。腐食者的存在,让个体不得不变得更健康,这样才能生存下去。
社会生活中的腐食者其实很多,虽然国家可以明令禁止做空股票,但是并不能让其他领域的腐食者消失,甚至我们自己都偶尔不自觉地扮演了腐食者的角色。俗话说,“墙倒众人推”,这里的众人就起到了腐食者的作用。
众人通常不会自己撞南墙,正如同秃鹫不会攻击健康的动物,做空者不会做空牛气冲天的股票一样,大家只会“落井下石”。这可以说是人性的恶,也可以说是社会对腐食者的需要。
淘汰掉落伍的机构和个体,可以将社会的资源释放,有利于健康的机构和个体过得更好。这个道理谁都懂,因此自然规则给腐食者安排了应有的地位。而我们也不必为腐食者的存在而担心,因为他们是利大于弊,他们的存在对我们来讲是一种督促,让我们变得更好。
了解了腐食者的特点,我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健康起来,不要成为腐食者攻击的对象。一个公司,如果它有足够的现金储备,而没有太高的债务,做空者从来不会攻击它。
同样,一个人在单位里,如果大家知道他只是暂时落魄,将来必定东山再起,大家对他依然会比较客气,甚至会帮他(就如同在股市上抄底一样)。但是,如果大家认定这个人永远不会有大出息,如果需要找一只替罪羊,常常就会落到这个人的头上。
电视剧《莫斯科行动》里面,警察鲍里斯审判嫌疑犯时,嫌疑犯不配合,认为自己英雄好汉,无罪。鲍里斯讲了一个故事:“中世纪流行放血疗法,本来就是感冒这样的小病,其实什么也不做就会好的。很多人因放血而丧失了性命,你觉得愚蠢能让他们再活过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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