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异常闷热,我和楠楠却兴致高涨,我们难得出个远门,对外面陌生的风景有着一份难言的热烈。
顶着烈日我们逛了一遍这个很快让人忘记名字的小镇,全国的n线小镇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十字街道拼凑成了一个集市中心,随着时代发展,外加一个带有坐标性的中型便利超市。我和楠楠人手一杯奶茶,坐在超市的小店里吹空调。
我们回到出租屋时周生已经下班了,他和周良仁在院子里忙着洗锅切菜,周良仁抬头瞥了一眼刚进门的楠楠,咧开嘴笑道:“楠楠,你咋空手回来了?妈妈没给你买好吃的?”
“买了,我们吃完了。”楠楠走到他爸爸跟前,俯身盯着菜盆里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吃饱了一会就看着我们吃噢?”周良仁在楠楠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
周生抬起头饶有意味地瞅着我的两根大白腿,我剜了他一眼便上楼了。迎面险些撞上了温梅,她正拉开门探出半个身子,一丝冷气从她身边的缝隙里窜出,刺激着我的侧身。
“哎哟,这么热的天跑出去也没看到你出汗,瘦就是好。”温梅上下打量着我,好像失忆了一番,话里阴阳怪气的。“我的汗腺长在头发和胳肢窝里,体质比较耐热。”没等她接话,我转身朝院子里的周生抗议道:“你屋里不装空调晚上怎么睡觉。”
“你先开风扇吹吹,屋里后窗打开串串风,夜里会凉一些的。”周生和楠楠同时伸长了脖子朝我张望,两人嘴里一上一下的。我急忙闪进了屋里。
温梅跟着走了进来,浑圆的身体堵住了夕阳的余晖,格子间似的屋里顿时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像一朵乌云遮住了半个日头。
我害怕陷入陌生的空间里,这种空间需要言语来及时填补,尤其是面对熟悉的陌生人。我无法佯装热情,心底的那份冰冷渐渐复苏。
“安阳……怎么样了?”温梅的声音像一只饥饿的苍蝇在嘶吼,清晰又刺耳。我扒拉着窗台的手停在了半空,脑海里不断地在寻找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的模样。
“听婆婆说她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若无其事地摁下电风扇的开关,低头整理床上的杂物,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看起来负罪累累的母亲,眼眉逃避性地低垂。
“那就好。”温梅低吟。“到我那边去吹空调吧,天怪热的,一会就吃饭了。”她的声音忽的明亮起来,像极了天气。
“我收拾一下,一会过去。”我试图挤出一丝笑容,对话戛然而止,温梅转身走了。
盛夏的白天很是漫长,我们两家人挤在温梅和周良仁住的空调房里吃完晚饭时,天地间只剩下了灰白黑。
温梅挺着孕肚像个笨拙漫游的老龟,家里欲显狭窄,简直像个寄生在肠道里的菌虫。我隐约有些担心,暗自忖度:“看来是快生了,一个人在这里挺危险的。”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温梅,就像那个猝不及防的夜晚见到乐三一样,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所以不必太着急,也许哪一天擦肩之后便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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