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今年是无缘见到荠菜的了。往年都要去到附近山边的小村中，才能见到。今年通往山里的路也被封起来了，每天只能下楼在小区里放个风。昨天第一次出了小区往后面的小河沟走去，却在路边见到了荠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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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丛荠菜长在一根电线杆旁边，开着白色的小花，花下结了不少果实。果实是很可爱的三角形，一根长长的梗上一颗三角形果实，它们的另一头连在荠菜的主干上。那些果实交错着，并不在一个垂直面上，如此每一颗果实都保证自己能晒到太阳。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样子，让我如同见到了久违的老友，莫名有些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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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可爱的果实，是我辨认荠菜的重要特征之一。我估计很多人也和我一样，倘若没有开花结果时，仅凭叶片无法认出荠菜。然而只要一看到它特有的三角形果实，马上就恍然大悟：这不是荠菜吗？也正因为如此，荠菜的学名Capsella bursa-pastoris (L.) Medik.中，其属名Capsella来自拉丁语，意思是小盒子。而种加词bursa-pastoris，则是“牧人的钱包”，二者均由果实的形状而产生。日语中，俗语叫它【三味線草】，也是因为这三角形果实很像日本传统乐器三味线的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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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菜花是白色的，将照片放大看，你会发现它和白菜花油菜花都很相似，因为它们同属于十字花科。它们的花瓣有四枚，呈十字状，故而得了这样的科名。这一科可是专门出蔬菜的，我们饭桌上的小白菜、菜心、大白菜、椰菜、萝卜等等，都来自于十字花科。荠菜只是其中的小不点，它的地位很奇怪：你可以说它是野菜，也可以称之为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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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有专门的农场种植荠菜吧，不然市场上一年四季都能吃到的荠菜饺子，荠菜馄炖，难不成都是春天去郊野中采摘下来一直储存到来年的？不过，荠菜好像除了作为饺子馅儿以外，就很少在其它时间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给人印象更深的，其实是它作为春日里最著名的野菜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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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挑荠菜”，农历的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江南大部分地区刚刚进入春天。此时还没有开花的嫩荠菜，最适宜采摘。将那些刚刚冒出的嫩叶采了，回家剁碎后煮粥制羹或是掺入肉馅儿中做饺子，都能给人带来早春特有的清香。《诗经·邶风·谷风》云：“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意思是荼菜虽苦，但是和内心的痛苦相比，觉得就像荠菜一样甜美。可见早在春秋时期，人们就已经尝过芥菜的美味，并且认为那味道是甘甜芬芳的。宋朝的苏东坡在黄州流放期间，大概是闲来无事，不仅将当时被人鄙视的猪肉做成美味的东坡肉，而且还发明了一道“东坡羹”：“取荠一二升许，净择，入淘了米三合，冷水三升，生姜不去皮，捶两指大，同入釜中，浇生油一蚬壳多于羹面上，不得触，触者生油气，不可食。不得入盐、醋。君若知此味，则陆海八珍，皆可鄙厌也”。
到了清明前后，荠菜叶子就变老了。就如我现在看到的一样，它们会开出白色的小花，并且结着三角形的果实。辛弃疾好像特别钟爱荠菜花，他写的两首《鹧鸪天》里都提到了荠菜花。例如这首《鹧鸪天·游鹅湖醉书酒家壁》：
春入平原荠菜花，新耕雨后落群鸦。多情白发春无奈，晚日青帘酒易赊。
闲意态，细生涯。牛栏西畔有桑麻。青裙缟袂谁家女，去趁蚕生看外家。
开头两句就给人一种恬静而又充满生机的感觉，一下子把人带到了早春的乡间原野上。
不过另外一首《鹧鸪天》则更加地广为人知：
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依然是乡村的春天，春雨绵绵。困守城中的人们大概就与那桃李一般，为春雨而愁。可是对于乡间的人来说，这雨催生了一切，也摧开了溪头的荠菜花。荠菜在春雨中欢笑，青绿的叶托着白色小花。对于辛弃疾来说，春天并不在那艳丽的桃李之上，而在这乡间不起眼的荠菜花上。每次提起荠菜二字，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春在溪头荠菜花”之句，顿时有春意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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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花的荠菜，就没法再作羹汤了。不过没有关系的，只要果还是绿的就还不算老。将荠菜整棵拔出，把根剪掉，冲洗干净。然后折成几段后捆成一小捆，和鸡蛋一起放入水中慢慢炖煮。直到蛋壳裂开，荠菜的浓绿色与清香慢慢渗透进鸡蛋。敲开蛋壳，蛋清已经被染成春天的颜色，带着淡淡芳香。而蛋黄也同样有山野的气息，此时应该小口咬下，细细咀嚼，让那种清香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
荠 Capsella bursa-pastoris (L.) Medik.
十字花科 CRUCIFERAE
荠属 Capsella Med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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