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3 给我一匹阿勒泰的马，让我去看那美丽的地方——李娟《我的

0403 给我一匹阿勒泰的马，让我去看那美丽的地方——李娟《我的阿勒泰》

 李娟是谁？阿勒泰在哪？这名字，这地方，是不是都很陌生？

  如果没有李娟的这本散文集，我不会想到，阿勒泰这个位于新疆的最北边的以哈萨克游牧民族为主要人口的地方，与我有什么关联。阿勒泰有着美丽的雪山、广阔的草原、也有戈壁和荒漠、奔驰的骏马和白色的帐篷，这里的人们淳朴善良，有着自然美好的天性。李娟一家以经营杂货铺维生，李娟的妈妈还会带上外婆和她随着游牧民族的迁徙辗转在阿勒泰的深山中，生存的艰苦并没有破坏李娟一家乐观的性格，李娟的文字清新明亮、广阔安静、温情亲切，偶然的几句神来之笔，自然天成，适合在安静的午后细品慢读，久久回味。

  读第一篇《我所能带给你们的事物》，便深深地打动了我。李娟离开家外出打工，回家的时候总是拖着一个天大的编织袋，里面装着给外婆、给妈妈、给叔叔、给妹妹的各种礼物，而这些礼物是那么千奇百怪，两只兔子、没尾巴的“金丝熊”小耗子、麦片、咸烧白、中老年专用红糖……这些东西是那么微不足道，但却代表着李娟对家人的一份心意——明明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让人稀罕的物件，可是，这是自己买给家人的啊，不应该珍视吗？是的，你看虽然妈妈骂她说“……家里还少了耗子吗？到处都跑的是，还花钱在外面买……”，可还是在寒冷的晚上“脱下自己的大衣把笼子层层包裹起来，但还是怕它冷着，又包了一层毛衣。”

 老外婆带它们出去玩，“下午的阳光浓稠沉重。两只没尾巴的小耗子在草丛里试探着拱一株草茎，世界那么大。外婆拄杖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分明把对李娟的思念寄托在了这份礼物上了。

  妈妈怕李娟在城里冷，熬了一个通宵赶制出“一床厚到能把人压得呼吸不畅的驼毛被”，第二天马上送到李娟那，“然后又倒了三趟班车，坐了十多个钟头的车赶往乌鲁木齐。”暖暖融融的亲情，就在这些礼物的传递中化开，温暖得像严冬的炉火，把我的心也烘热了，真美！

阿勒泰喀纳斯风光

  在《河边空旷的土地》里，李娟这样说：

“春天的风，浩荡，有力，从东方而来，长长地呼啸。与它有着同样力量的是这大地。大地一日日冰雪消融，一层层泛绿。我每天去河边走一圈，每每一进入大地和东风的力量之中，便说不出地难过。大约只是为着自己的无力，无力再多明白一些什么。”

  那片土地上展现出的勃勃生机，让李娟内心升起了人之渺小的无力感，从而对这土地生出了无限的向往与依恋。这土地上的人也是那么地美好，勤劳细心的姑娘江阿古丽，喜欢把捡来的小石子，斑斓精致地浸在小白盆里，放在阳台上，迎着阳光，从这些小石子上，她看到了江阿古丽对故乡的美的珍爱。河边没完没了洗着自己那匹矮花马的游牧少年，同样让李娟看到了他对故乡的马的依依眷恋，这种情感是那么细腻、真挚，让人感受到一种朴素真实的美。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乡村舞会》，这是哈萨克民间最有特色的活动，午夜的乡村，舞会刚刚开始，伴随着婚礼、音乐、美食……年少的、年轻的、年老的热爱跳舞的人们依次上场，场场不缺的阿提坎木大爷，半蹲在地上扭古老的“黑走马”；漂亮的姑娘娜比拉一身的新衣服，往电子琴边招眼地一站，仰起面庞唱起了歌，“歌声尖锐明亮，一波三折，颤抖不已”。李娟和库兰跳舞，边跳着边大声地笑，“四周舞者们的身影都不见了，只剩一片热烈的舞蹈。”在这热闹的晚上，是一个新娘的婚礼，李娟写到：

“每个房间的门都在不停地开，不停的关。开门的一瞬间，房间里华丽的宴席、强烈的灯光、歌声、欢笑、白色的热气……所有这些，会猛地、耀眼地从门洞突然涌出来，又在那里突然消失。……而所有房间中最华美也最安静的一间里，新娘戴着长长的面纱，深深地坐在小山似的一堆贺礼中间。房间四壁长长短短挂满了宾客们赠送的布料，房间中央的地面上摞起了高高的一叠花毡、地毯，更多的花毡则一卷一卷立在墙角。一桌美食安静绚丽地摆在矮几上，没有动过的痕迹。新娘端正地坐在挂着重重幔帘的雕花木床上，一动不动。床上铺红盖绿，描金绣银。”

   多么美丽欢乐的夜晚！

  李娟还写了她暗恋着的一位俊美的少年——麦西拉，写她和他并排坐着，少年“拨了几下弦，把琴扶正了，熟滑平稳地拨响了第一串旋律。”曲子“调子很平，起伏不大，旋律简单而循环不止。但一经麦西拉拨响，里面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浓重’的东西，听起来醇厚踏实……麦西拉的琴声，完整而清晰，不受一丝一毫的干扰，不浸一点一滴的烦躁。他温和平淡地坐在房间嘈杂的旋涡正中央，安静得如同在旷野一般。那琴声一经拨响，就像是从不曾有过起源也不会再有结束似的，一味深深地、深深地进行着。音量不大，却那么坚定，又如同是忠贞……”；她写舞蹈“我爱舞蹈，常常久久地注视着起舞的一个美丽女子。她四肢窈窕，面庞惊喜，她一定是不平凡的！她是最幸运的一个，她美梦成真了。音乐进入了她的身体，从天空无限高远的地方到地底深处的万物都在看着她。以她为中心四下展开世界。当她垫起足尖，微微仰起下巴，整个世界，又以她为中心徐徐收拢……”太多太多美丽的句子了，九月的乡村，最热闹的日子里，婚礼连绵不断，几乎夜夜都有舞会，几乎夜夜都有爱情。“麦垛和天空的光芒照耀大地，把乡村的朴素之处逼迫得辉煌华丽。”这样的日子怎能不让人神往，不让人难忘？

 李娟在《属于我的马》中说：“拥有一匹马——这仍然是多么巨大的愿望啊!至于被一匹马高高载着，风驰电掣地奔向远方，那情景让人一想到便忍不住心血沸腾。”“假如我有一匹马，我能为它做些什么，才能真正得到拥有一匹马的乐趣呢？首先我得搬家，搬到城郊野地上盖房子，并圈起一个大大的院落。我还得在院子四周开垦出一大片土地，种上深浓茂密的草料。还得嫁给一个也愿意养马的人，最好他已经有养马的许多经验了。将来的孩子也得喜欢马。这样，我就得为了马永远留下来，永远地。……也就是说，除非我真正地爱上阿勒泰，决心永远生活在阿勒泰，否则我就永远不能拥有一匹马。”

  是的，我也很想骑上一匹阿勒泰的马，去看看那美丽的地方——阿勒泰，看那金子一样的草原，森林，牧民，牛羊；看那夜晚灯火通明的舞会，听热烈烈的冬不拉弹唱着；看那有着俊美脸庞的少年和骑马而来的美丽轻捷如小鹿般的哈萨克姑娘，随着牧草迁徙，冬夏流转，闻着香香的奶茶味一路飘荡，用任何笔墨都无法形容的阿勒泰——在那里留下了李娟成长的足迹，清新如鲜嫩草叶般的所见所想，那是天籁吧，让城市中迟钝的灵魂猛然战栗！

  一支牧歌在心中缓缓升起，那是心灵深处的歌，那么亲切，那么遥远，像来自天边的一朵云，像用颤抖的手在冬不拉上弹奏起，期盼已久的歌曲“我们的家乡，辽远空阔，还有成群的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