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石子落水的声音吗？”
”没什么特别的啊，扑通，哗啦。”
“你不觉得它像烟火嘛，转瞬即逝。”
“你又在想他了吧，还是。。。。”，她立马打断我的话，说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它们都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真切经历，然后，烟花便能自由地四处飘散了，而石子也能安稳地沉下去” ， “即使是粉身碎骨，或者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嘛”， 我回答道。 她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慢慢地将头挪向山下街灯的若隐若现处，呆在那里，不再说话。
此时此刻，我们就会像往常一样，坐在山顶一块平整的花岗岩石上，这是块被采石工人精心打磨的岩石，一动不动，深嵌入泥土中。山上稀疏种着几棵树，树影婆娑起舞，许多乱石卧在四周包围着我们，而我的眼神游离在天际与她表情微妙变化之间。习习凉风吹过，她那如瀑的长发会挑逗着我的脸颊，痒痒的。
山脚下突兀地冒出来一些人，涌动的人流是从一个地方倾巢而出的，他们相互打趣地走着笑着，在纵横交错的巷口分开，走两步，再分开，直至最后全部消失。学校的灯不一会儿就全熄灭了，黑暗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一切。我知道该劝她回去了，抬起头转向她说道:“时候不早了，该走了”，她轻轻的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叫我安静的手势。
“你听”
“可我什么都听不到啊”
“这不正是寂静的声音嘛”。说话间，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时街角的面包店门口冲过去一辆汽车，一束灯光掠过我们双脚的正下方，接着就是轮胎摩擦地面时发出的声响。这动静顿时搅乱了她的心，令她眉头一皱，从岩石上站了起来。“回去吧”，她说，话语中满是失落。
我们是在四角楼旁的银杏树下面分开的，她抬着头看天，只顾往居住的地方走，我知道她很喜欢仲夏的夜晚，几颗闪烁的星星都能让她兴奋好久。可惜此时天空飘着乌云，星光暗淡，这也许会让她忧伤好一阵子吧。
我们本打算翻过一个山头，到废弃的采石场去。那里经过长年累月的作业，出现了一处巨大的深坑，因汇集太多的雨水而形成了天然的水塘。她说，没有比那儿更适合听石子落水的声音了，也许还能看到我和你的倒影在水中摇曳呢。
我呆呆地望着她背影一会儿，缓过神来，便也一头钻进那昏暗的小巷子里，只有经过一些准备熬夜苦读的学生的窗前时，才出现些许明亮。突然想起，前端时间，我与她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否结束了呢，回去的路上，我能想到的，还是关于她的事。
我曾经劝过她，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一些空洞虚妄的爱情。然后，她会像我们刚认识一样陌生地看着我，说道，
“难道你不想有一段你渴望过已久的爱情吗，你日夜思念着谁，你意淫过谁，在你的梦中都和谁一道…………”
我当时很想对她说，这个“谁”就是你。可这样的话，我俨然成了她整套爱情理论下忠实的信徒；而且，我明白，她口中的谁，她并不知道是自己。
她喜欢他，甚至是爱，她常常这么说。她爱到他空间看他半夜三更更新的诗，这些诗不光关乎爱情，还包括亲情，友情，自然和童真。她对我说时，会傻傻的笑，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她，也许他真能给她带来快乐，可我转念一想，什么狗屁诗人，一半都是骗子。
我还记得今年初夏，石塘周围的山坡上，有一大片石榴树，榴花簇拥在树枝上似火苗，可能因为天干无雨的缘故，塘底干涸，有几块石头从龟裂的塘底突兀出来。她很好奇，说要下去看看，我牵着她的手搀扶着她；她似乎很快乐，说顽强的石头在塘底很安详；我说，我却很兴奋，像艳阳与榴火般炙热，这是我唯一一次牵她的手。
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了一声，在这般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我躺在床上，想到的还是她，当然还有她和他所有的一切。她向他表白过，他也试着接受了；不过没多久，她便与他渐渐疏远了。我本应该是很高兴的，结果她变的异常消沉，有些精神恍惚，我也因此一蹶不振。
然而，她也学会了写诗。她写过这样一首诗，那是在三更半夜在她空间里更新的， 《我怕》
看似你的离去
那么不怀好意
可最后的我还是
珍惜，珍惜
再珍惜
我怕
我怕我再见不到你
我发现当时的我为何如此之贱，明明喜欢她，还要充当她故事的读者，甚至无端端评论两个字，晚安。
此时外面漆黑一片，风刮的很紧。这在六月份很少见，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我和她破天荒的在深夜没有聊天，可能我还在为她对他还恋恋不忘这件事有所气愤。仔细想想，其实这和我根本没有一丁点关系，她肯定也这么认为吧。有一天，当两个人不再联系之后，我们比陌生人还陌生吧。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天空就好像硬撑着伤痛的病人，艰难的露出些许光亮，之后是持续一整天的阴沉。我和她都明白，马上就要彼此离开，就像校园里的其他人一样，不多说话，只是偷偷的望着，可能明天就全部忘记，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她让我晚上去找她，约在石塘见；我为了要跟其他人道别，只是转头哦了一声，她便走了。
我和她是朋友，一直都是，所以我和她也会有疏远的一天；就像她和他一样，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我问，如果早知道结局会分开，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嘛，她说，肯定会，我说，这世上也只有你会，真傻。
从傍晚开始风雨交加起来，倚在山旁的小城在雨中直哆嗦，上坡与下坡的小巷里，只剩下水流在无情的肆虐。我本想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今天不去了，明天去吧，但怎么也打不通，我跑到她的住处，门锁上了，没人。天已经黑了，我当下管不了那么多，便往石塘跑去。
山上几棵寂寥孤独的树，根本阻止不了水流的冲蚀，山坡上到处是伤口一样的沟壑，正汩汩的向外流动着混浊的液体。我在穿过石榴林后，一时找不到方向，脚下一滑，从坡上滚了下来，头重重的磕在一块石头上，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强忍着头痛跑到石塘，此时的石塘水多的都要往外溢出了；我没看到她，只深深地望着一地残败的石榴花，高处的水往石塘里流，石塘里漂满了一摊鲜血似的石榴花朵，水是浑的，看不清塘底有什么。
蔷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