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孩

我家的老小孩是我的母亲，九十又四，可谓长寿老人。今天，两位哥哥交接伺候。两位哥哥，一个年过七十，一个年过六十。

午饭自是一桌丰盛的饭菜，由嫂子掌勺。兄弟二人吃饭聊天，交待交割手续，无非是老母亲吃啥喝啥，每天的生活习惯。母亲看着两个儿子，说一个瘦了，一个胖了，不停地招呼儿子们吃肉夹菜。其中一盘鱼，刺少肉多，她特别爱吃，不断推荐给心疼的儿子们吃。还说：“这个鱼我吃过很多次了，你们多吃。”其实儿子们都常吃的，她认为别人吃不到，恨不得把她认为好吃的都给儿子们。

开心的老人破天荒地吃了米饭，一边给大家讲述家史，也是我们听了很多遍的。有时候思维跳跃，从一件事跳跃到另一件事，都不知道这些事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她很新潮。每次给她拍完照，她会问家族的其他人能看见吗？她知道有个家族群，他喜欢和家族的人视频聊天，知道拍照时要微笑。一说拍照发家族群，她就要换鲜亮的衣服。虽然刚买回来时她数落我，嫌我买了衣服。

她坐车不晕车。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多数晕车，她不晕车。所以周末我们会带她周边玩玩，去外边看看风景散散心。当她看到外面景点人多或者餐馆人多，她乐呵呵地说：“都是在外面消费的。”我们夸她不晕车，她就会讲她年轻时骑马坐轿，讲得眉飞色舞。

她很执拗，也有点糊涂，常常为一件事纠结很久。有时明明是她记错了，别人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她只认她的道理，按照她的思维理解。讲不通，我们也就任由她自己说。

她吃饭挑剔，要求简单又不简单。不简单指不能太素，要软和，因为牙的问题，假牙也不带，靠牙床，自然不能太硬。饭菜里要有肉，主要吃肥肉。还要炖汤，各种汤，也只吃一两顿，再热一次就不吃了。简单也就是一口饭，只要软和，也好伺候。

她多愁善感。看个电视遇到感同身受之时，还要流眼泪。她爱憎分明。看到不喜欢的演员，就会换台；看到喜欢的演员，还会竖起大拇指点赞。看到高兴的情节会鼓掌，看到让人气愤的情节会拍腿，甚至去拍打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