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十一点的城市街道，逐渐卸下了来往奔波行人与车辆的负载，开始慢慢入眠。
西城，一个狭小的巷子口，路灯灯光的作用已经很微弱，但依然倔强的亮着，轻轻铺在下边一个瘦高的黑衣人冷酷削瘦的半边脸上。
他蹲在地上，毡帽沿的阴影盖住了眼睛，手里提着一袋刚买的包子。每次都是一口半个包子，剩下一个就塞到他身旁一个精神奕奕却只剩下三条腿的德牧嘴里。
一人一狗就这么在路边待着，仿佛与这个喧闹的城市格格不入，又像是不可或缺的一抹渲染。
约莫十分钟后，毡帽黑衣人摸了摸狗头，起身转身向巷子深处走去。三条腿的狗也站起来紧紧跟在身边，一边走一边摇着尾巴。
巷子对面的包子铺地摊儿上，四双眼睛时不时的朝那一人一狗望去。刑警队的爱国和辅警钟刚正坐在小板凳儿上吃着烧烤。
“刑队，我好像发现去年在兰桂坊杀死黄白毛胡庆的那个杀手了，对，就是那个擅长用塑料刀割喉的那个割喉狂魔。”看到毡帽黑衣人起身离开，爱国赶紧掏出电话打给刑峰。
“你确定吗？”电话那头的刑峰吃了一惊。
“应该没错，虽然看不到脸，但形态身高，尤其是走路的时候跟TM傅红雪一个样儿，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爱国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钟刚起身。
“你们只负责跟踪，一旦被发现就迅速撤离。别问为什么，这个人极度危险，绝对不是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能对付的。”刑峰警告他们。
“知道了刑队，我们会见机行事的，有消息再联系你。”爱国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拍了下还在撸串貌似舍不得离开的钟刚肩膀，示意一起朝巷子里追上去。
巷子里很黑很静，但还好有透下来的一丝月光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能让跟在黑衣人身后二十来米的俩人不至于那么紧张。
“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出来吃个烧烤，偏偏还能碰上个嫌疑犯，咱们这点也够背的。”钟刚低声抱怨着。
“放松，正常走，别跟做贼似的，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在跟踪还是咋地。”爱国低声警告钟刚。
“爱国，刑队跟咱们说过这个杀手可不一般，很可能是职业的，就咱们俩能对付得了吗？我是说万一咱们被对方给发现了。”
“你怕个啥？咱们警察还能怕罪犯吗？再说了，咱们现在只是跟踪，要是他真的发现我们要动手，那正合我意，顺手就把他直接拿下！”
钟刚嘴里边咕哝了两句，强按着狂跳的小心脏紧紧跟在爱国身后。
“这人这么七拐八拐的，八成是发现咱们了，要不咱们还是别再跟了吧？或者先请求支援，毕竟连刑队都说这人不好对付，搞不好……搞不好咱俩都不是人家这一个职业杀手的对手，到时候还把命给丢了，得不偿失啊。”
“你闭嘴。”爱国狠狠瞪了他一眼，“怕死还当什么刑警。这人行踪这么诡秘，今天如果跟丢了以后想再找着他几乎就难上加难。更关键的是从目前来看，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杀手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天如论如何得有所收获，否则对不起身上这身警服，你明白吗？”
钟刚微微叹了口气，不得已继续跟着爱国往前走。
“卧槽，这小警察为了升官发财也是命都不要了。这么危险的杀手都敢跟着。”
“刑队曾经说过，这个人绝对比毒蛇还要危险，叫我们见了就躲得远远的监视就行了。”
“我是不是该劝劝他，让他别再跟了呢？这离人家都只有十几米了，哪个牛逼的杀手发现不了啊！”
“算了，MD，刚才老子好心劝劝他还被骂胆小鬼。X，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待会儿要是真有事老子就在后边看热闹算逑了。”
“要是这小子走狗屎运真把这个嫌犯给抓了，我就赶紧过去帮忙。要是他失手了，那我就当啥都没看着，嘿嘿。我真TM聪明，不当局长都可惜了了。”
前边的一人一狗不停的走了大概七八百米的距离，突然在一个十字巷口停了下来，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斜上方一处七层居民楼的顶楼一间亮了灯的屋内。
爱国和钟刚也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并开始找话题聊。
也许是为了安抚钟刚，爱国笑着说：“你知道的，我的偶像就是咱们队长刑峰。他经常对我说一句话：人要是欠债，就必须还。我知道他说这句话指的是那些罪犯。但是我自己把这一句格言献给了我自己，我时刻告诉自己是一个欠债的人。欠那些被罪犯欺负的人，欠父母一声问候，欠朋友一个hello，欠女友一个吻。所以每天睡觉前我都会想一下这些债，然后早上起来准备挨个儿还：先给女友一个吻，发个朋友圈问候朋友，给父母打个电话，然后准备打击罪犯，好对得起我这身警服。”
“每天就像这还债，你这不累啊？”钟刚有点哭笑不得。
“不累，相反，我觉得活的很快乐，很充实，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活的很有意义，因为我在做对的事情。《团长》里边不是说了吗，做对的事情很重要。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向往的生活，惩奸除恶，维护正义，充实有意义，最起码现在是这样。嘿嘿嘿嘿。”爱国笑得很骄傲，也很真实，很幸福。
“我得跟你学——”
“他又开始走了，记下这个位置，很可能是他的住所，咱们继续往前跟看他要耍什么花招。”爱国说完已经率先加快了脚步。
巷子越来越深，越来越长，人迹越来越少，对方走得越来越快，钟刚心里开始愈发不安。
“爱国，咱们还要跟吗？”
“跟啊？还没确定他的落脚点呢。”
“但是我感觉他已经发现我们了。”
“我感觉也是，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拿下。”
“纳尼？”
“拿他，我说的是把这个杀手直接拿下。”
“我知道，但刑队——”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TM就是一个临时工，为什么也要跟着这个不要命的愣头青一起送死？就算死了也TM当不成烈士。不行，我得想办法走，或者最起码得避开。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非要送死，我又拦不住，我总不能跟着一起送死对吧？如果没出事最好，如果出了事，死一个人总比死两个划算一点。当然谁都不死是最好的，可是我劝了半天人家不听非要逞英雄，出了事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毕竟我是劝过好几回了，刑队也指示我们不要擅自行动，所以不管怎么样，这事都不能怨我。”
钟刚脑子里思绪乱飞，突然忍不住对爱国说：“爱国，这条巷子有点长，要不你在这里继续跟踪，我这边抄近路从对面拦截，咱们两个人两面夹击他一定插翅难逃。”
“好主意。”
“等等。”钟刚刚要走，却突然被爱国叫住了。
钟刚以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被对方识破了，扭过头来尴尬一笑问道：“咋了爱国？要是这么做不保险，我还是建议我们先……”
“先什么先？警察还能怕了贼么？”爱国自信地笑了笑，然后把腰间的配枪递给了钟刚，“这个杀手身手很厉害，所以你这个菜鸟更需要这把枪。”
钟刚还在犹豫，爱国已经硬生生把枪塞到了他手里，然后对着他笑了笑。月光突然洒了下来，照在爱过英俊硬朗的面庞上，一口笑脸下的白牙显得格外可爱，甚至还带着些许稚气。
“那你？”
“别忘了，我可是X市警察大比武的搏击冠军，对付这杀手不敢说十拿九稳吧，那也是手到擒来。”
“爱国，我……”
“对了，靠近他的时候记得先打开保险。”
“要不我还是跟你……”
钟刚想说些什么，但爱国已经转身朝越来越远的黑衣人追了上去。
十米开外，相邻的另外一条巷子里，钟刚持枪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这一年多来他也跟着刑峰他们办过不少案子，也碰到过一些杀人犯或者持枪拿刀的恶徒，但大多数时候钟刚都是在扮演一个跟随者甚至旁观者的角色，因为周围总是有刑峰和爱国他们这些敢于打头阵顶在最前边，真正的对战或者抓捕经验几乎为零。而今天，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他竟然要和爱国这个“愣头青”一起去抓捕一个号称“割喉狂魔”的职业杀手。
“我承认我害怕了，这是人之常情。那人一看就是个非常之牛逼的杀手，离那么老远我就能感觉到那股杀气！”
“我今天就不该跟着爱国出来吃那个烧烤，唉。”
“卧槽，谁TM拉的屎？不好，踩到屎了，这事不吉利。”
“爱国是个好人好警察，功夫也不错，说不定我们俩能把那杀手给拿下，这样我可能就能立大功转成正式工了。”
“等下爱国跟他交手的时候我暗地里悄悄儿出手，一枪解决掉他。”
“对的，一明一暗。爱国先在明处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从暗处突然出现。”
“最好不用开枪，吓住他让爱国给他带上铐子我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
钟刚在黑暗中慢慢走着，想着，不知不觉到了巷口的尽头。他朝外探了探头，没看到黑衣人或者爱国的身影，于是便蹲下来继续想：“我是不是该过去看看，跟爱国一起把这个杀手给堵在这个巷子里？”
“我靠，万一我在巷子口就碰到杀手，爱国又没跟上来咋整？”
犹豫间，钟刚突然听到了几声狗叫声，隐约间还夹杂着打斗或者喊叫的声音。
“去还是不去？”原地纠结了五秒钟，钟刚起身持枪朝着十米外，爱国和黑衣人所在的那个巷口大步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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