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二桂子带了一帮子乐队,敲响了院子。有乐手有吹笛子有敲锣打鼓的,鞭炮齐鸣,整整兜了两大圈子。大桂子用借来的自行车,车头挂着竹篮,篮子装了花式的喜糖,白糖糕,白糖螺丝饼。见谁就撒,好一个热闹,村里的老人,小孩,一路争抢。这个大喜日子,谁可想错过时机,眼珠子可贼溜,见地上有红色的屑子皮,便满地扑空,谁抢得手了就是谁。
大清早,赵丹红眼皮子还没抬高,媒婆就敲响了门,“赵嫂呀贺喜呀恭喜呀”话撂到一半儿,两个媒婆就抻着双手要打赏,赵丹红口袋空空的,没料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二桂子早就有权谋,吃他的喝他的,总是要有时候还。赵丹红却也没料到,今日就是吉日。二桂子急火上炕,会在这时候布了局。两个媒婆没讨到打赏,拌了张臭脸。左一婆,说:“今儿非给我,赏钱不可”。右一婆,说:“算啦算啦,先给姑娘打扮打扮。”
左一婆,白眼瞪上了天,“晓得,多好的喜日子,你这姑娘可算遇对人啰,谁想到那个毛驴子,糟蹋了多好的姑娘。”右一婆,说:“就是,大桂子,有啥好,以后你就跟二桂子,好好享福吧。”赵丹红,哑巴吃黄莲,不知道说啥才好,这四只手冲上门,就把她给摁住了,她只觉屋内的空气,憋的慌,想找地开脱,已经不是时候。
这是刘家村的诫命,倘若有姑娘家,结婚的日子,两个媒婆是要守住新娘子,以免逃婚,祖祖辈辈,就沿用这种方法,管住了多少个好姑娘,赵丹红算是领教了。就这么半个时辰过去,赵丹红就被两个媒婆,整得七零八落,脸上涂了层厚厚的胭脂粉,嘴巴红得跟蜜桃似的,葫芦头个大,头上扎了两根长长的银叉,就像天山老妖,从树洞里钻出来,叉了不少的树根。
赵丹红压根儿就不喜欢,可是她又没法子。女人在外总有个男人,这是她牛娘教她的。她的牛娘,就像田里的牛,拉了一辈子犁,大鼻子窟窿眼儿,冒着热气。她的牛爹,整天好吃懒做,喝酒撒气,然而牛娘怨天怨地,怨自己的命苦,一辈子守着个男人,想靠男人,活完这辈子,全部的希望都放到牛爹身上。可惜没靠得住,牛娘就死在田里,杨村子的老人看到,就把她抬回家。
左一婆,捋顺了头儿,一边夸一边讨打赏,右一婆也好话相劝。赵丹红从柜子,拿了两枚袁大头,放到媒婆的手上,这脸就一下子,变了味儿,袁大头吹得响亮,谁都喜好这个了。
喇叭,鞭炮打到了院子,打到了赵丹红心窝子。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可也没法子,究竟我是只猫,睁眼说瞎话,无力回天。我在那个女人的脚下蹭来蹭去,喵喵叫个不停。左一婆不耐烦,说:“真晦气,这只猫真扫兴,嚷个不停。”说罢,提起我的小尾巴扔出了院子,这下可恼火了我。我毛炸开来,竖起尾巴,扑到了左一婆的脸上,使劲划了两道血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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