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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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统武术的争吵，最近是越闹越热，这里暂不说太极拳打假，就是少林功夫也成了热门话题，就连一些喊话约架，都上传少林寺照片来证明身份。但炸锅场面下，却是一个长期以来的冷静追问：中国传统武术，还能不能打？

　　这个话题，不少热爱历史的朋友，总是忍不住搬历史来撑场。这样倒也没错，可倘若搬出的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扫地僧决战少室山”一类的历史，还不如搬电影电视剧了。“祖先曾经也阔过”的思维在一些人的心中总是挥之不去！

　　其中道理，中学语文教科书里，早有至理名言：“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猛士如此，功夫更如此，所有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真功夫，都得在惨淡的人生里，受过不少窝囊气后，从血腥残酷的考验里硬闯过来。一身伤痕累累，才能换来神地位！

　　问中国武术能不能打？与其去论证好些传说中神话一样的功夫，不如去看一场早被神话了千百遍，历史上却满满血泪的悲壮较量：明朝嘉靖年间，少林武僧的抗倭战争！

　　少林武僧抗倭这事，照民间小说的说法，是个江湖行为，但放在明朝年间，这是本职工作。因为武僧的身份，叫做僧兵！

　　以顾炎武考证，从唐太宗年间起，少林寺就有了僧兵，发展到明朝年间，僧兵更好比大明国防的一块板砖，哪里需要往哪拍。走上抗倭战场之前，早就在北方抗击蒙古乃至南方平叛等各类战争里露脸，只要大明朝碰上强横的敌人，就常调他们来“拍”！

　　但是嘉靖年间起，席卷中国东南沿海的倭寇，却绝对是一个陌生且空前凶悍的对手。其中最凶残嗜血的野兽，都是百分百的日本“真倭”，擅长日本武士刀格斗技法，那些明军阵亡士兵，身上竟都只有一个刀伤，基本是一刀毙命。所过之处的百姓村庄，都是屠戮一空，明朝文学家唐顺之，路过被倭寇屠杀的村子，一看就忍不住失声痛哭！

　　这样一群野兽，组成的就是魔兽军团，放在明朝当时，更是传递恐惧。那正是明朝海防最废弛的年代，碰上这等魔兽，通常就是没打就跑。以至于四十几个持武士刀的真倭，竟敢一路从浙江窜犯到南京，沿途杀戮军民数万，面对这般禽兽，明王朝廷也下了决心：调少林武僧，拍他！

　　嘉靖三十二年，即1533年，被倭寇打得城门紧闭的杭州城上，少林武僧的抗倭大战，首次高调亮相了，二百名少林武僧刚紧急驰援杭州，就先被当地官军来个下马威。几个军队将领生怕这些僧人是骗子，竟派了八个部队教头，在涌金门突袭武僧中的孤舟和尚，却被孤舟和尚不慌不忙，轻松一甩棍，当场八个挑战者全扫倒！

　　几天后四十个少林武僧又组团出场，直接打开杭州城门冲出去，各个手持七尺长铁棍，人人双层盔甲，逮住倭寇一顿好打，彻底威震江南！

　　自此以后，少林武僧吊打倭寇的场面，照着好些史料形容，开始进入了热火朝天的节奏！先后在东南参战的武僧，最多时有数百， 英雄事迹更是层出不穷，其中的典型是月空大师，身怀一身硬功夫，曾经在一次血战里腾空而起，一下将一个倭寇脑壳打得粉碎。还有一个被称为“智囊僧”的，一次恶战里直接和对方的一个巨型壮汉交手，几下将其击毙，惹得倭寇当场吓跪一片！

　　这样强大团队，在被倭寇虐的不成样子的东南沿海，立刻成了亮眼明星。其他各省更看的眼馋，哪里闹倭寇，就立刻哭着喊着要请少林僧兵。英雄风采，恰如当时一首诗形容：

山东应募少林僧，

叶榭江湾敌队乘。

七尺棍长卅斤重，

战场陷阵勇先登。

　　但是这亮眼形象之下，却更是一个沉痛事实：少林武僧的惨痛伤亡！伤亡为何会这么惨呢？

　　少林武僧的辉煌表现，后来也被武侠小说和电视剧演义了千百遍，好些拍得过分的武侠片，尺度已经直追手撕鬼子。但另一个真相，这些片子是绝对不会拍：少林武僧触目惊心的伤亡！

　　在经过了起初亮相后酣畅淋漓的吊打后，少林武僧这块“硬板砖”，与凶悍嗜血的倭寇，立刻进入了硬杠阶段。仅仅是苏松地区，六次有确切历史史料记录的战役里，武僧的伤亡数目，就是剧增！比如马家滨之战，一场浴血阻击，就有二十一个武僧阵亡。更加惨痛的是巢门之战，打先锋的武僧们被倭寇反包围，所有冲进去的武僧，全部力战后壮烈殉国！

　　而以顾炎武的《日知录》考证，民间武侠小说里流传成传奇英雄的月空和尚，还有他亲手教练出来的三十位堪称精锐的武僧，也几乎全数殉国在这几场战役里。精锐武僧尚且如此，普通武僧可想而知。少林寺中现存的一个碑文里，更留下一句悲情的形容词：多著死功！

　　那些义无反顾，奔赴明朝抗倭战场的武僧们，绝大多数都没有回来！但为什么会这么惨？有些是客观原因，比如配合武僧们作战的主帅，经常不懂军事瞎指挥，协同作战的部队，也总上演猪队友坏事的闹剧！而对面的倭寇，着实强大的超乎想象，他们都是在日本战国年间打了千百场仗的老兵，一招一式都要人命。严格训练的武僧，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练得也是老套路。好些战斗，真吃了这些套路的血亏！

　　明朝朝廷有次招了五百武僧，本想好好收拾倭寇，倭寇一开始很害怕，后来试着打了个突袭，竟把武僧们一夜就团灭掉了！

　　虽说嘲笑声刺耳，但其中的道理，确实客观：就算练得再苦再狠，实战经验不足，就是难免吃亏！但哪怕这样，少林武僧们也许有败仗，却从不缺态度：专业！以好些明朝军将的记载，这些武僧们吃苦耐劳精神极强，可以空着肚子几天几夜作战，纪律更整齐划一，遇到百姓被掳掠，哪怕敌人强大，也要勇敢去打！几次吃血亏的惨烈大战里，比起旁边其他明军们的仓皇逃窜，这些武僧们都战至生命最后一息，无一人投降，无一人逃跑！

　　所以，少林武僧血战的那些年里，即使好些百姓，遇到倭寇都喜欢穿着僧袍扮成和尚抄家伙，经常就能轻松把倭寇吓跑。大明东南平倭最艰苦的几年，这些有态度的武僧们，为大明撑了场面，助大明熬了过来！虽然功劳不著，但苦劳还是要记的。

　　不过，嘉靖四十年，有一个人终于忍不住跑到少林寺来“挑衅”，硬是叫少林武僧明白了，伤亡之所以惨重的主观原因：功夫练得不对头！

　　敢说这话的人，就是俞大猷！他进行了一次转折性的踢馆行动，而且是踢少林寺的馆，这是比金庸武侠描绘的场面还热闹的一次，青史留名了。

　　作为和戚继光齐名的抗倭名将，俞大猷和戚继光谁军事才能高，这个有争议！要问谁个人武力值高？毫无悬念是俞大猷！戚继光当然是当时最厉害的武林高手之一，但史载他没打过当时的两个人，一个是他老婆，一个就是俞大猷。戚继光的怕老婆都是载入了史册的，这里就不多讲了，往民族英雄脸上抹黑总归不太好吧。俞大猷生在武术之乡的泉州，自幼酷爱习武，又在战场摸爬滚打多年，格斗能力早和用兵水平一样精，那一年南下赴任，顺路造访少林寺，前来踢馆！其实是为了具体了解一下少林僧兵的缺陷到底在哪！

　　武侠小说里，江湖一个后辈来挑战少林，都常出惊心动魄场面，换成俞大猷这位总兵级的部队首长，更是上来就是空前大场面，少林寺小山上人亲自接见，上千少林武僧出场，各个表演绝活，场面十分漂亮。然后该俞大猷出手了？雷人的场面立刻来了，俞大猷动的不是手，而是口——当面劈头盖脸一顿臭批！照现在说法，应该是“喷”。他的“喷”法，态度十分和蔼，但内容十分凶残，听这句就知道：“其技已失古人真诀！”也就是说你少林寺武僧这么多年都白练了，老祖宗的好玩意都被你们丢光了！这种打人打脸的喷法，少林寺什么反应？十分有涵养的回答：请您多多批评。俞大猷该见好就收了？当然不是，又是个凶狠的神补刀：“此必积岁月而后得也！”也就是说你们功夫差得太远，好好练吧。

　　再然后？没有然后了，此次踢馆，就在双方和谐友好的氛围里结束了。无论俞大猷还是少林寺，双方后来亲笔写的史料里，都没写过双方发生过什么冲突。以至于后世不少人怀疑，喷到这地步，少林寺真没什么表示？至少得约个架吧！

　　但只要参考一下前面的事，就知道这件事，真心没必要约架，俞大猷揭开的，就是一个少林武僧们上了战场，用鲜血生命换来的真相——你们的武功练得跑偏了。再好的招数，多么激动人心的历史，归根结底，也需要实战验证。无论“踢馆”的俞大猷，还是被喷的少林寺小山上人，都是明白人，大家一起论的，也不是争彼此短长，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把真正的杀人功夫练上去！

　　所以，明白人办明白事，这一次踢馆行动，也就换来了最脱胎换骨的后果：两名年轻武僧宗擎和普从，被带到了俞大猷军中，此后多年出生入死，更学到了俞大猷拿手的棍法，而俞大猷的《剑经》也慷慨相赠。(注：名为剑经，实为棍法)一番敞开交流后，少林棍法战斗力焕然飙升，今天我们看到的，少林寺常年震惊天下的棍法，就来自这去粗取精后的新型少林棍！

　　而与少林武功浴血突破相对应的，更有明军节节攀升的战斗力，曾经怂包的明军终于不再害怕倭寇，甚至三十年后，几万明军可以在朝鲜吊打倭寇。海防废弛的悲惨场面，已然华丽转身。而在万马齐喑中挺身而出的少林武僧，有句赞叹曰：“其安中国之神气，功岂小哉！”

　　这一句话，应当就是对武术价值的最大褒奖，真正经得起考验的武术，正如这场少林武僧的浴血表现，也许吃过亏受过罪付出过血的代价，但始终认得清自己和对手，扛得起自家的失败，然后以开放学习的精神，担当起应有的社会责任。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是武术的真谛，也是武魂！中国武术能不能打？道理也就是这么简单：无论怎样切磋，守得住这个武魂，就一定能打！

        到现在为止，总还有人认为所谓武术高手在民间，也有人认为传统武术纯粹是舞术，操术，不值一提，也有人认为真正的武术都是杀人技，没法表演，总不能只为大家开开眼就把人打死或者打伤吧。那么，武术到底是什么样的，在如今喧嚣着武功再高也轻易就会被一粒子弹撂倒的时代，对于军队来说，武术还有价值吗？

        事实上，武术本身就源自于古代战争。那个面对面拿冷兵器互砍的时代里，军队对于士兵的训练目的只有一个，如何能砍倒对方，而且要够快，够准，够狠，否则倒下的就是自己。在那个时期，武术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人。

　　在古代战争，都讲究一个战阵配合，那种一窝蜂往前冲只能是送菜，军队开战讲究整齐，紧凑。要求军队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战阵交锋时，士兵们大多数时候能用出来的招式其实只有一招，就是刺。什么左挥右劈，大杀四方，倘若这么做，最先伤及的就是自己的战友，这种人只怕活不到上战场就被自己人打死了。

　　刺，简单易学，适合新兵老兵，却难格挡，十分实用。而且杀伤力极大，很难止血缝合伤口，在医疗条件恶劣的古代，这意味着非死即残。所以在古代战场上，以刺为主的兵器占大多数，比如长矛长戈长枪，从古至今几千年，基本样式都没怎么变化，即便在近现代火器占统治性地位，以刺为主的刺刀还是占据很重要的地位，而且还能发挥用武之地，在二十世纪初，英国军队曾经在阿富汗就用刺刀干掉了二十多名敌人。我问过在部队当过兵的朋友，他说，现代陆军步兵的刺枪术其实就几个动作：前刺，枪托上击，枪托前顶，向下劈刺。稍微解释一下就是：上步掩耳抬肘，上步顶肘，力劈华山，再加上脚底使绊就更完美了。杀人就这么简单！哪有那么多花哨。

　　然而战场厮杀，终究有落单一对一的时候，古代战争杀人术，最为著名的就是蒙古摔跤术。纵横天下的蒙古士兵们，可不只是有一手好骑射，贴身搏斗也极为厉害。一般流程就是，靠着摔跤术将敌人摔倒，然后迅速的在脖子或者心口，这些没有护甲或者要害处补上一刀，然后迅速扑向下一个目标。

　　这与如今的各种格斗赛或者一些表演性质的武术完全不同，不附带任何表演性质，不为任何观众服务，没有任何规则，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杀掉敌人。上打咽喉下撩阴，着急了用牙咬块肉也是极其正常的。

　　为啥是摔跤而不是如今大多数格斗中的拳头跟腿呢？因为古代战场上，双方一般都穿着沉重的皮质或铁质铠甲，如果碰上精锐部队，甚至是重甲，刀枪难入，只能找盔甲防护弱点下手，如果搏斗时一拳打上去不是自找骨折吗？！

　　而这些经历了无数战争的士兵们，靠着卖命拼出军功，有人高升成了教头或者小头领，极少数封侯拜相，泽遗五世。剩下的啥也没捞着就退役回家了，这些人里面，有的人老老实实回家娶妻生子种田养家，有人做了富人的护院保镖，有人靠着能杀能打入了江湖，还有人愤怒于世道不公一门心思要替天行道，干脆投山入伙成了绿林好汉，而最后剩下的这部分，自诩武功高强，既不愿为人卖命，也对社会没什么怨恨，就收徒教人武术。有能耐的开山立派，没能耐的随便找个空地，也能开个武馆。

　　然而开武馆可不仅仅是教人武术这么简单，那是生意。而做生意讲究的是什么，是名气，不伤和气。金庸在《笑傲江湖》里说得很明白，林震南虽没什么武功本事，但江湖经验丰富，一家子凭着面子也能行镖跑江湖。有了名气才能吸引人，才会有人慕名拜师学艺，才能提高自己武馆的地位，学费才能涨价。不伤和气，生意才能长久，整日仇杀火拼，就算你再能打也难免岸边湿鞋，不被人打，电影《师父》里面把这些江湖道道诠释得很清楚。

　　加上自宋朝以来，官府对于民间侠客以武犯禁是愈加警惕，且愈管愈严，武馆做的是生意，但也不愿招惹麻烦。再加上徒弟们难免学艺不精，况且大多数学武的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不受欺负，最多也就是好勇斗狠，可不是为了杀人，那可是大麻烦。师傅们也就投其所好，真正的武术精华经过这一代代也就成了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尤其到了如今，依法治国。杀人偿命，伤人也要坐牢赔钱呐，师傅们辛辛苦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了这么多苦流了那么多汗，也就是赚个辛苦钱，可不是为了一时痛快，然后进牢里渡过后半生的。

　　如今的各国军队，尤其是大国强国们，都吸收着各个武术派别的精华，将其融合，然后推广到军队。譬如中国的散打，俄罗斯的桑搏，以色列的马伽术，日本的空手道，韩国的跆拳道，这些都是吸收了众多派别后，专门为军人对敌而发展出来的。毕竟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可没人敢保证不会有这种对抗。尤其是需要执行特殊任务的特别部队，需要动手的情况会更多一些，各国的特种部队里可有着很多的真正武术实战高手。顺便揶揄一句，诸如徐晓冬之类有种的话可以找一些个这类江湖隐逸高手暗地里切磋一下嘛！

　　所以，对于现代军警来说，武术依然是必要的，但这种武术都是真正的杀人术，而且大多都是些阴招损招，使出来不但有着极高的危险性，也实在不好看，起码不符合大家伙心目中想象的那些影视剧中的英雄形象，毕竟没谁心目中的英雄会是个极其熟练的掏阴戳眼锁喉偷袭的大汉吧！如金庸《鹿鼎记》中的韦小宝似的杀人方法最管用，躲在桌子底下剁人脚板，撒石灰迷人眼睛，匕首藏衣袖里玩偷袭，什么武林高手在他的偷奸耍滑和阴谋诡计面前都是毫无还手之力的。邓爹爹有云：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生死关头谁是英雄？宰了敌手生存下来的就是英雄！像徐晓冬那样的挑战其实很好笑，大家都遵守规则，这也不能打，那也不许碰，这样就能分出功夫是谁的高谁的低吗？那中国传统武术的存在价值就真的可以归于零了。MMA格斗的规则比较少，但不等于没有，比较传统武术用那么多套路招式这些枷锁来束缚自己而言，它最多也就是一百步笑五十步，都是用来表演给人看的武艺罢了。当然，武术的表演艺术张力和健身性，是时代的要求，这一点是无论如何否认不了的。所以，千千万万练武术的人们还是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