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高楼睡在了四角的天幕,
天真的灌木还在街道上放风筝。
在无声无息的物换星移,
在灯火阑珊的有生之年,
在暖风微醺的期许之日,
她种下了黑色郁金香和夜色如水。
妄图收获整个春天,
诗歌与直觉。
门前的台阶已经多年未清扫了,
当她下台阶时草色已随雨光登上无尽的天阶,
四处寻觅佳酿的疏影。
戴着眼镜的她总以为她知道,
知道哺育生命,
知道浇水、施肥和光照,
知道郁金香的习性,
她手握教科书和教条的金科玉律。
灯笼戴上红巾罩着清泉和怪石,
水面拂动翠袖漂着迷失的火焰。
她长叹一声摆摆手,
说那才是温度和湿度。
潮起潮落花开花落,
都是自然界必然的秩序。
每当风踮起脚尖可信步千山,
总有花籽在鸟语里速写万水。
风筝在街巷深吻时坠落如异乡的孤鸿,
天幕在圆舞曲的夜色里巨鲸似地搁浅。
而她,
还在那搜寻断线的风筝,
这一头是春天的正面,
那一头是春天的背影,
泊在寒冬那斜阳初照的空城里。
她不知道,
背影即阴影,
那是只有黑色郁金香自己才能看到的底片。
无论破镜重圆还是天各一方,
无论城里城外还是关内关外,
无论朝生暮死还是海枯石烂,
终有柔光和纤尘抚过孤立的边缘,
在星之彼岸推开一扇绝美的门。
渺渺的落花穿庭而过像极了发饰,
而她硬是等有了白发才有所发觉:
一旦低垂的花儿离开了栅栏内的枝头,
便会迫不及待地,
接受楼宇的邀请函,
去赴星与月的宴,
即使花瓣落尽也在所不辞。
花还未飘落之际,
十几年前,
几年前,
过度操劳的她可曾知道,
黑色郁金香喜欢穿小黑裙,
黑色郁金香喜欢和黑天鹅在月辉里共舞,
黑色郁金香喜欢在落雨的古屋听黑胶唱片,
黑色郁金香不是紫色郁金香。
含苞的时节,
是在几个月前。
大约从那时起,
她就不太敢碰它了。
她怕它将盛开全部的黑夜,
谜一般的黑夜倾泻在她深陷的眼窝里。
她眼里,
紫色郁金香正被凉风的丝带抛向天际,
遂被墨水侵蚀成旧照。
而今夜,
湖光涨满玲珑的梦境。
有些话,
还是交给这深宅大院来说吧。
她看不到春天的时候,
羊脂玉[2]的尘世之上,
雪若柳絮,
还有九千花未眠。
[1] 黑郁金香是百合科花卉郁金香的其中一种花色,2005年2月初新加坡理工学院的3名学生自行培育出的,俗称“夜皇后”,属于稀有郁金香品种之一。黑色郁金香并非纯黑色,而是“紫得发黑”。
[2] 羊脂白玉属于和田玉白玉玉中的优质品种,带着油脂光泽的纯白,在烛光之下的光晕是柔和而微微泛黄的,如同凝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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