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林雪初中后就开始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几个月后,林冰的肚子渐渐大起来了,还是被林雪发现了。她质问母亲,为何瞒着她要二胎。林冰劝慰女儿说,自己是意外怀孕,知道时已经晚了,年龄大做引产手术很危险,于是就留下了。她说不知道该怎么跟林雪解释,担心影响她学习,一拖再拖直到被发现。
那天夫妻俩轮番同女儿聊天,担心她有各种情绪,出乎意料的是,林雪一改往日的态度。“你们随便生,我接受”这是林雪丢给夫妻俩的一句话,表面看起来是冷静的,其实内心仍然在抵触。生米煮成熟饭,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这样了,希望用时间来慢慢解开女儿的心结。
后来林冰果真生下了一个男孩,她和林阳都很开心,尤其是林阳的父亲。自林阳爷爷起几脉单传,他也希望自家的香火延续下去。虽然很疼爱孙女,但是传统的封建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林阳给儿子取名林明,像阳光一样温暖明亮。生产那天,林雪还在学校,林阳打电话告知,她冷冷地留下一句:“知道了,照顾好他们(妈妈和弟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自从有了二胎,林冰夫妻俩的重心不由自主地向儿子倾斜,时间长了他们才发觉对林雪的疏忽。直到班主任打来电话,他们才知道孩子的学习成绩下滑严重,还时常旷课在寝室睡觉打游戏。
那天周末林雪回家,通过聊天他们看到了女儿生无可恋的状态,对学习失去兴趣,对生活没有希望,甚至觉得自己被父母抛弃了。林冰猜测孩子处在青春期,又加上心理阴影,会不会抑郁了,她在用这种自我折磨的方式报复父母,恨他们强加给自己的弟弟,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夫妻二人赶快带女儿去看病,结果确诊了。接下来开始治疗,情感疏导加药物控制,期待孩子好起来。那段时间两个孩子把夫妻俩折腾得身心俱疲,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聊起来也有些后悔。
渐渐地一家人的生活趋于稳定,林雪的病情有所好转,林明也一岁了。为了不刺激女儿,夫妻俩决定简单为儿子庆祝,只请了最亲的人,毕竟从孩子出生还没有正式邀请亲朋好友。不曾想这次聚会,还是令林雪产生了异样,她想要休学。为了女儿,夫妻俩决定全心陪伴,晚上林阳带儿子,林冰陪伴女儿睡觉,睡觉前母女俩聊天,女儿睡着后,林冰依然拉着她的手。
林雪的病情好转后,就开始返校。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13岁了,去年疏忽对女儿的照顾,这次生日她想好好庆祝一下。她提前买了礼物,在酒店订了房间,选了大蛋糕,邀请了亲戚朋友。当做完这一切,她告诉孩子时,女儿全部拒绝,她提出要自己过,约着她的同学朋友一起。虽然林冰不想同意,考虑到孩子的病情,她还是答应了,并给了她一些钱还有一封信。
生日过后林冰发现女儿变了,变得爱笑了,也愿意同父母说话了,偶尔会逗逗弟弟,只是看起来仍不是太喜欢。通常在家时,她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说是在复习功课不想被打扰。后来林雪提出,让母亲回去陪弟弟睡觉,不用再陪自己了。林冰以为女儿长大懂事了,她甚感欣慰,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世事难料,一切都超出了林冰的预料。夏日的一个晚上,林雪站在窗台,窗外微风拂面,皎洁的月光铺满大地,对面的楼上灯火通明,能看见人们忙碌的影子,也能撞见客厅里一家三口欢乐玩耍的场景。她羡慕又封闭自己,殊不知此刻母亲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父亲在客厅陪儿子玩,而她却不愿走出去。终于彻底崩溃后,她留下一封信,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林阳听到异响后,立刻冲进女儿房间,可惜来不及了。林冰知道后哭晕过去,林阳勉强撑着精神处理着一切,一个人的时候早已哭得撕心裂肺。
04.
意外的发生,让林冰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痛苦,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对儿子发火,甚至有时候讨厌儿子。林阳在隐藏自己难过的同时,也努力安慰妻子,并试图将对女儿的爱全部转嫁在儿子身上,担心夫妻的不良情绪再让儿子产生心理阴影。孙女的离开,让双方老人徒增悲伤,他们也追悔莫及。
林冰在家人的陪伴下,以及心理医生的引导下,慢慢地走出阴霾,她依然坚持在女儿每年生日的前一天写封信。时间过得真快,儿子都6岁了,女儿也已经离开五年,林冰甚是想念,有时看着眼前的儿子仿佛也有女儿的影子,看着看着不由得伤心起来,赶紧躲起来偷偷流泪。
自从林雪离开后,每年她生日那天,考虑到老人的身体,夫妻俩默默地前去祭奠,其实老人心里明镜似的,不去比去了更难过,只是怕儿女担心,故作镇定装作没事。每年林冰都会给女儿捎去一封信,在信中有忏悔,有思念,她希望女儿可以在天堂原谅自己,如若不然,来世他们还做母女,那一世她要给孩子全部的爱。
“亲爱的宝贝,生日快乐,转眼你都十八岁了,你应该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妈妈非常爱你,这点你不用怀疑,妈妈也真的很想念你,想再次拥抱你,亲亲你……”
林冰一边抽泣哽咽,一边奋力书写,满满的几页纸,装进了思念,信纸也已经湿了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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