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只记得那年,那个傍晚,凉爽的风。
手机里林谦的声音,开心里掺着一点点落寞,就像风很凉爽,依旧挡不住夏季傍晚大地的余温,闷热,让人不安。
青梅竹马这个词,是对林谦和我最贴切的形容。然而我们不得不承认,长久的岁月里,他终于爱上了别的姑娘。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意接受我吗?”
“对不起,我不愿意。”
“好,这是最后一次对你说这些。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儿,她和你很不一样,却和你一样吸引我,小时候的日子不算,长大以后我喜欢你等你八年了,如果今天你依然不同意,以后我要一心一意追她了……”
“恭喜”
“谢谢”
我们识于纯真的童年,止于一声恭喜,一声谢谢。
02
往后三年,他带着她。徒步西藏,漫游古城,看冰雕世界,还有江南青石路上微雨纸伞回眸一笑……原来,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爱我的人,还有那种被珍藏,被呵护,被渴望的幸福。我的骄傲,荡然无存。
我在台下,看着交换戒指的新人,才知道,我终于完完全全失去了,此时此刻才发现原来他那么有魅力。
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只是青春年少时他对我的倾心,还有他们一见如故,相恋三年后走入的婚姻。
人们常说,婚姻是坟墓,我们偏不信。人们还说,有一种艰难,叫生完孩子头两年。你信吗?
林谦婚后七个月,如愿获得一枚小情人。他激动又开心,他甚至想告诉全世界,他有两位公主,两枚至宝。
03
林谦是一个多情的人,重情重义,善良念旧。这原本并没有什么不好。
然而,生完孩子以后,重心都转移在孩子身上的妻子,越来越不修边幅,也对他日渐疏忽。
恰巧母亲重病,他两边奔波,两边受气,母亲嫌他不够孝顺,妻子怨他不够体贴,她一个人带孩子真的很累。
然而,他没办法两全,他努力了,他又想做个好儿子,又想做个好丈夫好爸爸。可是,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不是吗?
婚姻,终究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纠缠。林母还是走了,弥留之际,最想见的小儿子,迟迟没有出现,她含泪离世。
林谦带着妻女回家奔丧,他的姐姐却在葬礼上对他妻子大打出手,骂她不孝,还怂恿林谦不去医院照顾母亲。
妻子心力交瘁,一个人带孩子的辛苦,不被理解的委屈,大姑姐的打骂,一下子汹涌爆发,没等葬礼结束,就抱着女儿回娘家。
娘家人也是干脆利落,过不下去就算了吧。
04
后来林谦告诉我,母亲走的那天晚上,女儿发烧,他在儿童医院急诊折腾了大半夜才到家,好不容易哄睡女儿,自己太累了就睡着了,手机也没充电,没能送母亲最后一程……
这些话,他边哭边说,眼泪透过衣服,流到我的心里。除了身体的安慰,我不知道我还能给他什么。
他重情重义,本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不该在最脆弱的时候想起我。
我们的关系,从青梅竹马,成了见不得光的地下情。既然发生了,他想对我负责,可是又舍不得妻女。
也许这是他的真心,也许,是贪心的借口。那时的我相信,他爱我,一如当年,仿佛他的妻子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我清楚的知道,他有家庭,刚好我也不贪心。
该独立的时候我们互不打扰,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仿佛正常夫妻,他会为我洗手作羹汤,我会为他洗衣弹筝,博他一笑。
直到,我怀孕,终于到了做选择的一天。
我不知道他回家是怎么谈的,房子,女儿都给妻子,他净身出户。他说女儿现在已经两岁了,有姥姥帮忙照顾,过的很好。
他说他妻子当年一个人带孩子过的太艰难,他才懂了女人的不容易,所以不能让我也受同样的委屈,这次,他一定要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05
我们不得不承认,有的女人,她的婚姻就是为了调教一个好男人,然后送给别的女人。
对于林谦的前妻,我有愧疚,也有同情。愧疚是因为我拆散了她的家,同情是因为,他们的感情,终究是因为家人,因为命运才破裂。
我不是佛祖,不能普度众生。可我毁了一个女人的家,我心中有愧。
我不能接受林谦的求婚,这些精神的折磨使我日渐消瘦。
在我怀孕6个月的时候,孩子毫无征兆地流产了,我让一个女儿没有了爸爸,上天收走了我的孩子,算不算扯平了?我用这些残忍的话,伤害林谦,伤害我自己。
青梅竹马这个词,简直是一个魔咒,林谦了解我,胜过我自己,他懂我心里的难过和压力。不再和我谈结婚的事情,只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小产以后的我。
可我仍然脾气暴躁,家里的杯子碗碟被我碎了一波又一波,我摔碎他就再买。
可是,我心里的苦,怎么都缓解不了,他越是对我好,就越是提醒我,这本该是那对母女的幸福。
我身体恢复以后,开始全副心思投入到工作中,用工作来麻痹内心的痛苦。
06
其实世界很小,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我居然在公司里遇见了林谦的前妻安冉,领导高薪挖过来的精英,原来就是她。
我的脑海一片混沌,什么都没听清,只有最后一句:以后你们俩合作,从这个项目开始,现在去对接工作吧。
我努力的扯出一个看上去像笑容的表情,带她去办公室。
项目还在前期,需要交换的信息其实很少,聊完工作,就冷场了。还是她先打破安静,问我们最近可好?我只能尴尬的点点头。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抬起头看她,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其实我是一个很笨很天真的人,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顺风顺水,我不圆滑,面对圆滑我也应付不了,我也总是只能理解别人字面上的意思,不懂潜台词。
我的生活也很简单,在办公室更是低调的仿佛不存在。
我自小受到的教育是“心安”就是幸福。而我如今的痛苦,都来自我心里不安。当年我坦坦荡荡地拒绝他的追求,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介入他的婚姻。
我没有回答,安然也没有再问。她拎着包踩着高跟鞋走了。高跟鞋的声音,仿佛踩在我的心上,我揪心的疼。
工作的时候,安然的能力不输于我的领导,渐渐地成为项目的主导。
我们之间的尴尬关系,在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清淡态度下,越来越微小,甚至我们能在办公室笑笑闹闹,聊聊八卦,只是刻意避开与林谦有关的一切。
后来有一天安然请假,我从人事那得知安然女儿在幼儿园里被小朋友传染了流行性感冒,还有反反复复的高烧,咳嗽。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许疲惫,她说妈妈也是流感发烧,她两边跑,终于体会到当年林谦的不容易。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起她和林谦的事情,或者说,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示弱。
我打电话给林谦,让他去医院照顾女儿,在公司里也顶替了安然的工作,直到一周之后,安然回去上班。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对我的态度暖了许多。
如果他们一家三口能重新生活在一起,是不是我就能解脱?就再也没有心理负担,再也不用愧疚自责?
想通以后,我开始竭力制造让他们相处的机会。让林谦去接女儿放学,周末让他弥补父爱带女儿去游乐场,母亲节让他给安然送花感谢她为他生下一女……
林谦和我吵过架,他不想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虽然他很喜欢和女儿相处,可是他不能接受我把他往外推的感觉。其实,他还是那个善良的男人,只是一步走错,越来越错。
07
我相信血浓于水,那种父母之于子女的感情,什么东西都斩不断。最终,他们还是复婚了。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大概,解脱就是个样子。
无论他有多好,不是我的,我不能强求,何况,是我自己先放的手。
大概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没有出世的孩子,或许这也是上天对我的仁慈,不然,孩子怎么办?我怎么办?林谦怎么办?安然母女怎么办?
“恭喜”
“谢谢”
这是一年冬天的风,我们始于苦难,止于心安。
祝你幸福,祝我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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