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憎分明6

爱憎分明6

回忆又一下拉回到南京期间，记忆滚动过程中，我看到一个人，她是我的一个室友，名字里含有一个强烈的三原色，在这里，我姑且帮她起一个化名——叫三元。

我一向不太会取名字，还喜欢给自己找借口，比如说，名字也就是一符号，没太大现实意义，名字好，不如人品好……其实，我就是懒，喜欢取个记得住的名字。

我这同学三元，在上学的时候，我与她并没有深交，不过，她学习很努力，我对她还是蛮有好感的。我一直是个随性的人，做什么都凭喜好，因此，对严谨的人一直处于仰望状态，或许是自己做不到，故而钦佩吧？

再加之，她入学时，在家乡就有男友了，她男友还来看过她，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虽相貌平平，但比她还嫩，综合下来，也算般配。

其实，那些因素都不足以让我对她印象深刻，而当我得知，“她是父母领养的，亲生父母杳无音讯……”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对她遂生起了无限怜悯。

我知道，一般要强的人，都不屑别人的怜悯，可我对只蚂蚱都会生出悲悯之心，对人这样的遭遇，那种情感自然是不请自来的。

三元生活很节俭，沉默寡语，但是我敢断定，她定是要强的。这从她的容貌也能多少看出来，不是说“相由心生”吗？

她剪了一头短发，干净利落，浓眉大眼，细高鼻，嘴唇棱角分明，但微微凸起，牙齿却细密齐整，大笑时，微微会露出牙龈，肤色黄白，不施脂粉，个头不高，颧骨却有些高。

对内向好强的人，我一般都敬而远之，因为自己粗枝大叶，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误伤别人。试想，你风风火火一笑而过，人家那伤口绵长，还能继续发酵……万一再被你未知未觉的补上一刀，基本上，你是要背上命案一辈子的。

毕业后，我在书局工作那会儿，我没想到会遇到她。她来我的出租屋找我，我才发现，她的变化很大，化妆了，烫了卷发，老成了许多，但容貌确实也精致了许多。

我当时的出租屋也是与同学一起租的，因为距上班的地方就5分钟路程，所以哪怕是9平米的平房，厕所和厨房都要跑到房东那里，很不方便，房租还是300元一个月，我还是狠狠心租了下来。在90年代末，这样的房子，这样的价格，应该不便宜。

可是，谁叫我爱睡懒觉呢？上班实在是方便，出门四通八达，也有菜场，交通非常方便。与这些相比，价钱也就显得不重要了。再加之，我也没打算长期留在南京，也就是一个歇脚的地方，舒适度不在考虑范围。

三元一脸恳求：“茜，今天你让我在你这里挤一晚上吧！我请你吃饭！”

我是吃货，当然是欣然答应了。况且，一毕业，同学基本都散了，在异乡遇到昔日室友，自然是会生出亲人般的错觉来。

那是个冬天，她说，她需要我帮她一个忙，帮她摆脱一个男人。她楚楚可怜，眼泪几乎随时都会落下来，我便豪气冲天地答应了。

有时候，嘴就是会快于大脑，快于内心，抽嘴巴子的事情，我也常干！没有女侠的本事，却兜着一颗行侠仗义的心，真空包装了一个小破胆，如今想来，真的是很幼稚。

我们出门的时候，有辆小车来接，车上坐着两位中年男子，一位年纪稍长，面相和善，身着黑色羊绒大衣；另一位年纪稍轻，留着小胡子，穿的是卡其色棉茄克短装，眼里满是算计，虽不至贼眉鼠眼，但从行为举止判断，此人必定品行不良。

我眼光不算好，但直觉很准。我一直认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不纯净的人，心里一定不干净。

果不其然，这不是单纯的晚餐。晚餐过后，居然还要去跳舞，我已上了贼船，小车车程较远，我不认识回家的路，也没有带上足够的路费，故而，只能见机行事，不能鲁莽行事。

我深深地看着三元，她低下了头，而后朝我苦笑。我拒绝不了轮流跟这两个男人跳舞，不过，只跳一次，就不肯跳了。交谈之中，黑衣男子还算绅士，据说是市政府的人，而这小胡子，则是某小报记者。

边跳舞，这小胡子就说些隐晦的话，我气得夹枪带棒，讥讽连连。很庆幸，我当时看了不少书，能令我骂人不带脏字，年少气盛，他被我怼得说了我一句：“小辣椒！”

“能辣死你，我很荣幸。”是的，我看出了三元被这小胡子牵制着，她大概想让我替代她，很可惜，我不是个爱慕虚荣的人，我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我穷，我有骨气！我不会出卖我的灵魂和贞操。

当天夜里，三元没有来我的出租屋，她跟着小胡子去他们的爱巢了吧？是那位黑衣男子送我回的家。我在距离出租屋50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礼貌地谢谢他送我回来。

他问我能不能去我那里喝杯水？并且，提到了我随口问他能不能帮忙买点我们书局的挂历的事儿。

我回：我那里有舍友，寒室拥挤，不方便接待。

随后，他叹了口气，说道：“像你干净的女孩子，不多了。送你一句话，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任何人帮你，都不可能不要回报。”

“受教了！今天我开了眼界，社会实践了一回。谢谢您！”我真诚地向他一鞠躬，省略了其他两个。就果断转身，离开了。

走了一段，又鬼鬼祟祟地往另外一条通道走，直到看见他转身上了出租车，我才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出租屋。

而后，在天井的水龙头前拼命洗手……那夜，月色清冽，水龙头的水透过肌肤冻疼了我的骨骼，我僵硬地抬头看着月色，流下泪来……

此后，我再也没见过三元，她是跑保险的，据说，后来回老家了，男友也吹了，似乎混得不是太好。

年轻的时候，有些厌恶她，现在一路走来，却越发同情她。那位中年男子说得没错：任何人帮你，都不可能不要回报！不过，应该加上一些修饰，比如说，任何男人，尤其是陌生男人。

这也让我懂得不再轻易开口，也不轻易求人，尤其是在自己无力偿还的情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