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咚咚咚！”
林一从座椅上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肩膀因为长时间卷曲而酸痛异常，他想移动一下来缓解关节上的疼痛，腰上的酸痛感却又传遍全身。他不禁喊出声来，于是长长伸了个懒腰。
保洁阿姨两手抱着键盘，摔淘气的孩子一样敲个不停，临了抖一下，试图把键盘里的烟灰杂质清理出来。网吧没什么人了，不远处有起伏的鼾声。清晨的冷有些许刺骨，林一不禁把衣服裹了裹，窗外已经大亮，似乎有两声鸡鸣。林一搓搓手，敲了一下旁边赵建鹏的肩膀。
“咋了？”
“到点了，老板撵人了！”
赵建鹏扭曲着肥胖的身体，因为个子不高，又白白胖胖，可以在椅子上做大幅度的摆动，像条白色的虫子在土里蛄蛹，转个身，又睡着了。
保洁阿姨看过来，她似乎有些生气，好像每个做保洁的阿姨都是这个表情，跟大清早的空气一样冷冰冰的，苦着脸，我想，他们上岗前定是做过某些培训。
然后她又笑了，停下了摔键盘的手。
“小伙子，该起床了！”
“好的阿姨！”
林一撇撇嘴，自忖道：刚到点就赶人走啊，又不是你家的。他又锤了一拳赵建鹏。
“胖子，走了！”
赵建鹏终于坐起来，他看着屏幕发愣，咂咂嘴，拿起大瓶的冰红茶往嘴里灌。他似乎已经喝不下了，但还是把最后一滴倒进肚子。
打个饱嗝，茫然无措似的又发了会愣。林一从厕所回来，赵建鹏还是坐在那里不动。好像在做类似于生死存亡、国家命运这种思想上的斗争，事实上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做这一系列动作耗尽了体力，他要休息下以缓解过来。
林一把钥匙塞进口袋，赵建鹏也站起来，两人一同往门外走。
“咚咚咚！”
保洁在敲他们的键盘了。
2、
阳光很刺眼，街上已经非常繁忙了，白色的炊烟在角落里升腾起来，叫卖声、吆喝声，混杂在匆匆忙忙的汽车鸣笛声中，草丛里闪烁的水珠，晨练的中年人，地铁呼啸着远去，无时无刻提醒着人们世间的热闹。
已经深秋了，两人裹紧衣服，轻车熟路拐进一家早餐店。
“老板，老样子！”
“好嘞！”
老板不见其人，只听见声音应着。赵建鹏扯过凳子，坐下来，舒一口气。旋即老板娘端来两屉包子，打一碗豆浆，一碗胡辣汤。
豆浆是林一点的，来到上海后他口味淡了许多，吃菜也渐喜欢上了本帮菜的甜。赵建鹏舀一勺辣椒油，开始倒醋。
他是真能吃酸，林一每次看他倒那些醋，不禁牙齿发酸、舌头生津。林一咽了咽口水，眉头蹙起来。
“你早饭是要把一周的醋都吃完呀！”
赵建鹏挑挑眉，又取来小碟子，倒了半碟。林一看向老板娘，她笑盈盈的，摆摆手：“没事，小伙子挺喜欢吃醋！”
两人就笑。
“我得减肥了！”
赵建鹏刚把一个包子炫进嘴里，就开始胡说八道了。林一只当没听到，温热的豆浆甫一入腹，暖流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通宵完之后的早餐真是美味，混合着一夜的满足和清晨的寒冷，感受是相当别致的。
“感觉减肥真不容易，像我这种人就是易胖体质，喝口水都会胖。”
赵建鹏说着，胡辣汤又灌了一嘴。这种话赵建鹏常说，刚开始林一还会反驳，他认为只要管住嘴迈开腿减肥是可行的。可赵建鹏每次听到林一的反驳都会无奈地叹口气，继而摇摇头。
“你不懂！”
这也是他常说的，他早已参透生活的机密。
“真有易胖体质！”
他煞有介事，林一慢慢的就不再反驳，而是像听某个遥远的童话故事一样，听赵建鹏诉说他的遭遇和命运的不公。
“你多重了现在？”
“两百三四了吧！”
赵建鹏挑挑眉，一笼包子快吃完了，他喊了声老板娘，又要了一笼，醋碟再添半盏。这句话倒是提醒林一了，他伸手在自己的肚子里摸了摸，赫然也有一层赘肉了。
3、
赵建鹏身高一米七，如前文所述，两百三四的体重真的是白白胖胖。他不脱发，脸上肉太多了，挤占了眼睛的空间，导致眼睛看上去有些小。如果人不是非要眼睛不可，相信肥肉们就不会有所顾忌不得不留这两块地方。
两人是在职场认识的，是老乡，住的地方本来相距不远，又因为聊得投机，爱好相同，于是赵建鹏索性搬到林一的小区。
后来林一换了工作，离家更近些，更没有搬走的理由了。于是两人经常结伴，吃饭游戏。周六晚上开黑是两人的必备项目，因为第二天休息，压抑了一周，终于可以在这天肆无忌惮地放松一下。开黑是游戏术语，意为多人进入同一场游戏，通过耳机交流，达到完成游戏的目的。
网吧离小区有一段距离，两人吃完饭，林一载着赵建鹏徐徐行着。两人都无对象，吃饱喝足后幸福指数奇高，朝阳高升，林一只觉汗从皮肤里渗出来，和身上的灰混合，黏糊糊的。两人讨论了一路游戏里的内容，这势必会让下一次的开黑表现得更好。其实不然，嘴巴说的和实际操作差距千里万里。在语言上赵建鹏可远不止一米七，林一连死十次的时候嘴巴比现在还硬。
“打野针对了，不然我把对面屎都打出来，没有就算他拉得干净！”
赵建鹏就笑，林一也笑。
进了小区，赵建鹏下车，矮着身子慢慢走向自己的楼栋，林一加速冲到自己楼下的停车棚，安放好他那从二手市场掏来的、自己又洗了一半的电瓶车。为什么只洗一半？
因为洗的过程中林一发现这玩意跟洗前没啥区别，刚开始他不信，后来越洗越失望，他终于接受了现实：这车不是脏，是破。
于是他抹布一甩，放弃了。
林一洗了个热水澡，擦干，钻进被窝。
哇，真舒服呀！
他拿起手机想看会短视频，视野却逐渐模糊，终于沉沉睡去。
4、
林一，男，90后，没房没车没女人，亦没钱，身高180，准确来说178。其实178、179的跟180没甚区别。他常常这样想。因为他觉得，这身高无论从哪里都很容易找补回来，你瞧，穿一双有鞋垫的鞋子，或者头发稍微梳蓬松点，轻易就能达到自己理想的身高。
没区别的！
每次有关于身高上的讨论，林一便会故作轻松地解释道，然后仔细听别人的反应，得找到这些质疑者怀疑链上的某些漏洞，以期下次解释得更完美些。
因为总有人不信他有180，这让他如临大敌。
可是，在某些深夜，林一辗转难眠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不着，于是会生气，他想起上天舍不得给他一两厘米的身高，就愤恨不已。
就这一点点，为什么就舍不得给呢？老天，你何薄于我！
他掐着小拇指边比划边骂，然后翻个身便睡去了。
天气很不错，朝阳暖暖照在身上，林一骑着车，一手插兜。上海很少有大雾的天气，林一待了两年多了，竟然没遇到过雾天，这让桑梓北方的林一显得尤为惊奇。他想起小时候上学，常常顶着浓密的雾摸索着赶路，周边昏昏黄黄的，太阳挂在天边仿佛一盏无力的一般油灯奄奄一息。
直到旭日高升，要升得很高了，才能把雾驱散。
这是他换的第八份、或者是第九份工作了，准确来说，林一也不知道自己换了多少份工作。我不合适！这是他拿离职单时候想得最多的原因。这些老板真真的是吃人肉喝人血的资本家，要么强制加班太多，要么工资发得太少。
有一次，因为工资发晚了一天，林一在微信上跟财务争论了一晚上，第二天，不等领导来找，林一已经忿忿地拿着离职单在填了。
这次，他得好好找一份工作去做了。
这个想法的起因是前女友在朋友圈晒出了她在合肥刚买的房子，这女人是个狠角色，高考后没去上大专，只身一人到合肥做房地产，短短三年，当同学还在跑早操，上早读的时候，她已经买下了属于自己的房产。
真的没处说理！
这件事给林一的打击很大，他理解不了自己一个本科生为什么会混到这步田地，老天真是一直在跟他作对，运气又实在差得很。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这个公司离他住的地方不甚远，早上甚至可以睡到八点多。他路过地跌站，看着拥挤的人群，攒动的人潮像水流一样涌入入口，林一惬意地哼起歌来。
真可惜，我没法跟他们一起挤地铁，这样想着，林一更开心了。
5、
早会是每天必备的流程，喊完口号后，所有人拉开，开始随着音乐跳舞，老板说这可以让人一早上都充满活力。林一当然不认同这个老头子的话，要不是自己想做一番事业，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这想法每天早会的时候都会钻进林一的脑子，在里面盘旋一阵。
同事们肯定也都有这种想法。林一想。他看着前面刘波蹩脚地扭动着身躯，情不自禁笑出来，又趁对方不注意突袭一般捏了下他的腰，刘波笑着躲开，两人打闹着跳完舞，队伍复又站回一起，刘波站军姿一样挺拔地立在那里，又惹得林一嗤笑不已。
晨间分享，主持人选了个挺秀气的小姑娘，她站在那里，问完好后，所有人都用掌声给她鼓励。林一拍着手，撇撇嘴，心理嘲笑这些成年人的虚伪。女生开头说的什么林一没听清，最后女生总结说：
“其实我们跟客户是一体的，毕竟物流是客户体验很重要的部分，只有我们把货走好了，国外的客户才会复购，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服务好这些国外的客户。”
又是一阵猛烈的掌声，夹杂着赞美声，女生害羞地钻进队伍。
此前，国际物流行业对于林一来说无比陌生，也是因为掺入了“国际”这两字，再加上这家公司是做美国线路的，让林一觉得似乎跟国外接上了轨，显得有那么点高大上。
他听过公司很多员工的传奇故事，比如同组的一女生，某个月发了十几万的工资，拿到钱的那天，女生全款提了一辆宝马三系。主管反反复复跟林一说：
“这个行业是朝阳行业，机会很多，而且非常稳定，客户一旦走得顺了，会一直把货交给我们！”
在那个小会议室里，听主管描述行业和公司的愿景，林一看着窗外低矮的居民楼，不置可否。
十几万对林一来说确实是个天文数字，而且这个女生学历实在不高。运气真好！他想。不过他确实看到该女生开着一辆红色的宝马从他面前驶过，还摇下车窗跟他打招呼：
“骑车慢点哈！”
“你开车也慢点！”
林一回了一声招呼，看着轿车驶离，撇撇嘴。这些人真是虚伪啊！他心里想。你不跟我说我一样会慢点骑车，真是多此一举。“还骑车慢点”，林一学着女生的样子扭扭捏捏复述一遍刚才她说的话，摇头晃脑，又笑着哼起了歌。
不过女生开车真的蛮酷的！
这个想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林一一激灵。马路上车流不息，总有几辆豪车呼啸着在里面闪转腾挪，林一第一次有了羡慕的心理，他想：早晚，我也一定会有的！
6、
这行业难招人，亦或是主管觉得林一确实是个人才，想留住他。主管常常跟林一一对一谈话，讲述公司一路走来的不易，讲述行业的前景，并认为林一在此地好好做，一定是大有可为的。
主管叫邓州，方方正正的，这里指的当然是脸型。
这些洗脑的话术林一当然看穿了，整个公司从上到下似乎都在进行一种洗脑的活动，甫一进入公司，林一就非常不适应。搁以前，林一早就逃之夭夭了，但这个时候，林一无比想做一番事业，无比想在这个行业有所建树。而且，在全员群里发的公开的工资条，林一也确实看到了一些人非常可观的收入，这让林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林一点头听着邓州的话，他有好多次想反驳对方的观点，但最后都忍住了。他想：为了自己的目标，这些都不重要。
邓州见洗脑差不多了，便满意地起身去工作。他现在的处境压力很大，业务量增长很快，公司急剧扩张，员工却非常难招，特别是有野心的、有经验的销售员。团队里面就四个老员工，加上一个助理，剩下四个座位常年空着，新人来了就跑，这让邓州常常进入怀疑自己的状态。
在这痛苦的怀疑中，邓州一直在思索留人之道，后来慢慢形成了现在的话术体系。现在看来好像有点成效，毕竟四个座位已经坐上两个新人了，此外，这两个新人潜质都还不错。
得想办法把这两个新人留下来。
这是邓州跟几个老员工商量的时候常说的几句话。这些老员工不但是团队的元老，也是公司的元老，几人献言献策，最后定下来一条基本政策，那就是得对他们好。
于是，让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邓州和老员工们轮流买早饭，林一刚到公司，桌子上已经放好了早餐，包子、烧麦、酱香饼、茶叶蛋、豆浆，品类相当丰富，组员们一边吃早饭一边闲聊，煞是惬意。甚至有时候中午饭都有人买单，午饭一到点，林一刚要起身往外冲，对面的老员工赶紧叫住他：
“我点好了，等下一起吃！”
这是林一到上海后，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团队竟然可以如此温暖。虽然业绩尚无起色，但林一已经爱上了这份工作，或者说，他爱上了这个团队。
7、
“砰！”
邓州一巴掌拍在林一的桌子上，脸部因为生气而变得扭曲，林一一惊，茫然抬头，却看到一张恶狠狠的脸。
“你，以后的资料再不交给小杨做，就给我滚！”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向这边，邓州突然的举动让人不知所措，林一被这突发的事件弄得有点懵，最后嗫嚅着答道：
“好！”
说完就感觉气血上涌，赶紧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邓州口中的小杨名叫杨家宜，是这个团队的助理。原先，是没有助理这个职位的，后来随着业务量的发展，业务员既要做业务，又要做资料，每天光做资料就要做到晚上十一二点。公司为了提升效率，决定给每个团队都配上助理，来处理文件上的事宜。
这个杨佳怡，个子不高，瘦瘦的，能被选上是因为学历不错，事情的发展确实如邓州所预料的那样，杨家宜确实是个很好用的助理。
但是林一却对这个女孩子有点意见！
起因这样一件事。林一刚入职，照例要填写各种信息表格，前三天是试用期，不签合同，林一先体验一下公司氛围，公司也考察一下员工的能力，这三天是互相选择时期。
第一天下午，林一正坐在那里琢磨业务员的话术，杨家宜从后面拍了拍他：
“喂，你出生日期多少？”
这些信息在表格上都有填写，按理说助理早就看到了。看来是她没有记住，只能来问。林一想着。再加上杨家宜不漂亮，瘦瘦矮矮的，脸却非常方正。
她不会是邓主管亲戚吧！
因为观感不好，上班第一天就被很不客气地直呼“喂”，林一心里有了些许不满。
“九四年的！”
“几月？”
“五月！”
“几号？”
“十八号咯！”
杨家宜或许是感受到了林一的不够善意，因为她在问这些的时候，对方一直低头盯着本子，也不抬头看她，好像不够尊重她。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互相尊重难道不是人本身就该具备的素质吗？此外，她问一个，林一答一个，语气也不够好，这让她很是气愤。
真没素质！
杨家宜苦着脸，记录完，一甩头，工作去了。
林一天真地觉得这件事应该就这样告一段落了，结果，第三天，杨家宜又拍了拍林一的椅子，问道：
“喂，你出生日期多少？”
8、
这次说话已经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敌对情绪，林一当然不惯着，他转头看向杨家宜，道：
“大姐，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呀！”
这可不妙！被直呼大姐，杨家宜顿时那是火冒三丈，但是在职场，又不好发作，生气地说道：
“问你什么你就说呗，哪来那么多废话！”
林一心里的火也噌一下窜起来了，火苗在身体里燃烧，使他浑身不自在。刚想发作，许是邓州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朝这边走过来：
“你们两个什么问题？”
邓州问。林一想，如果在职场上跟一个女生吵架，别人会认为他小肚鸡肠，如果因为这种事情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实在是划不来。于是压下怒火，笑着道：
“没事主管！”
却自忖：哼，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然后对杨家宜说道：
“九四年五月十八！”
临了又补充道：
“这次记清楚了！”
杨家宜没好气，一甩头，工作去了。这个丑男人真的好没素质！杨家宜心理愤愤想着。老娘从业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奇葩呢，看你能做多久，早晚举报主管把你开除了。杨家宜恶狠狠地想，手上打字的速度却是很快，她故意用力把键盘敲得“哒哒”响，但是在邓州看来，这是她努力工作的征兆。
我选人的眼光真不错！
邓州大觉欣慰。
9、
林一加快往厕所走的步伐，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主管朝他发火的画面，以至于别人跟他打招呼他都视而不见。在这种高档的办公楼，卫生间当然是马桶坐便，而且用木板隔成一个个小单间，给人提供一个非常私密的五谷轮回作业场所。
林一推开门，锁好。他坐在马桶上，心里觉得异常委屈，眼泪像是小虫子一样往外钻，最后鼻子一酸，泪水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他扯下一截卫生纸，捂住嘴巴，因为害怕旁边有人，他尽可能控制自己不让哭声从口腔里发出来。
许是终于把那些委屈卸掉了，他从卫生间走出来，见四下无人，便走到盥洗室的镜子前。灯光明亮，他看着有些红肿的眼睛，抄起水一遍遍洗着，终于觉得没有什么痕迹了，他学着周星驰在《喜剧之王》里面演的那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然后长吁一口气，回到职场。
邓州当然发现了异样，在他这种老江湖面前，这些小孩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他拍了拍林一的肩膀，诧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发火，安慰似的，说道：
“好好做，小伙子！”
林一点头。
业务员跟客户成交后，按公司现在的做法，是要拉一个群，将助理囊括进去。业务员只负责销售方面的事情，关于资料，全权交给助理去做。
这项措施的推行本就不易。有人担心一旦拉群了，自己辛苦做进来的客户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助理的面前了。如果助理心术不正，撬走客户，那损失可就大了。
经理一遍遍开会，一遍遍重申，现身说法、使用感受，能用的招全部用上，再加上助理对提升效率确实帮助很大，业务团队终于也都慢慢能接受这个职位的存在了。
万事总有例外，积极的、消极的反抗者还是存在，林一便是其中一个。
在邓州的角度看来，顶头上司的决定他是要无条件执行的，甚至抢着执行。所属团队中有林一这样的人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比较头疼的事情。问题在于，此人虽有能力，但是轴，跟这种类型的人沟通，让邓州很是苦恼。
可能实在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作为主管，邓州终于失态地对一个新人发了火。
事情平息差不多了，老员工周海潮，起身把邓州叫进了小会议室。
“老邓，你今天吃火药了，火气这么大？”
邓州捧着手机假装跟客户聊天来掩饰局面的尴尬。
“没有啊！”
“你跟下面人发这么大火，影响太不好了吧！”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刚开始很生气，现在有点后悔。”
“要不，你把林一叫进来，跟他好好说说，道个歉？”
“别，不用！”
“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帮你喊。”
对话间，周海潮一直笑盈盈的，而且林一是他的徒弟，因此更能站在林一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说完话正要起身，哪知邓州一把拉住他：
“用不着，年轻人锻炼一下抗压能力！”
周海潮坐定，摆弄起了桌面上的茶具，把小茶盅摞在一起，又拿下来。他终于开口说道：
“咱们团队好不容易能来两个不错的新人，林一这个人是有潜力的，就是年轻。你的脾气要改改，团队肯定会越来越大，人员越来越多，控制不住情绪可怎么办！”
邓州也是一脸愁容。
“这个我当然知道，一时半会没那么简单。家里事情多，客户问题也多，团队里出现这种事情，可不就炸毛了？”
“这么，又吵架了？”
“家常便饭，只是当着闺女的面我不好计较，我得给我女儿最好的家庭环境。”
周海潮笑起来。
“都一样都一样。”
又接着说道：
“要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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