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门口的重瓣玛格丽特褪色了,前阵子刚从花鸟市场请回来的时候,是饱满的粉色,还特意配上了竹编的小篮子,疼爱得紧,隔两天浇一次水,若是忘了,那晚上是连觉都睡不踏实的。没曾想,这才不到一个月呢,它日渐萧条,花瓣已经风采不再,底层变成了绛紫色,越往上,泛白越严重,根茎开始枯黄。下午替她“清理门户”,用手去揉枯叶,特别脆的声响,还伴随着飘出一股干透的木香味儿,倒是平添一分意蕴了。
这几日阳光尤其热烈,我想她该是怕了吧。花一向都是矜贵之物,而我想来是个粗心之人,空有一颗赏花的柔弱之心。却始终担当不起养育的重任,即便我总是不厌其烦地软软地恳求她们听话一点吧,多留些时日吧,总是悄悄告诉她们我是如此喜爱牵挂她们,但随着第一盆满天星的彻底死亡,我的心是钝痛的,只是至今仍旧不想收拾“残骸”,后来便觉得干花竟有另外一番美态了。将这簇枯了的满天星配了一个碧蓝色的玻璃瓶,小花心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竟带了些许阳光的气味,好像又有点被太阳烤焦了的稻谷味。我闻着却是异常惬意的。
小时候也爱种花,那时候种凤仙花。真的没有见过比这种花更容易成活的了。随手在土里撒一把籽,盛夏一到,必定摇曳生姿。实心的大红凤仙最惹人喜爱。虽然始终没有办法用什么词去温柔矫饰下她那纯洁的味道,惟愿能够遇到,懂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个中微妙的人。把凤仙花捣碎了染指甲这件事,我好像一直是不热衷的,尽管那个年代,指甲油并不是流行之物,这种天然染色剂应该是能得到小孩的青睐的。但我从来都看不出凤仙花染的指甲有什么特殊的美感,她的美应该是属于清冽的云霞仙子拂袖而过时,只留神不留痕的淡漠的,而那些被强行复刻到人类器官上的二次加工,着实让人欢喜不起来。雨后的凤仙跟湿润的土壤更是相得益彰,那时候家里客厅的门总是敞开着的,院子里总有小孩奔跑的身影。我尤其热衷在雨后采花,有一年在拨开叶子的时候摸到过一条巨肥巨可怕的大青虫。自那以后,很少敢做“采花大盗”了,似乎从另外一层意义上说,倒成全了“修行”的好处了,又悄然生出几分怜爱之心了---美好的事物总不得去破坏的。
后来,断断续续地又养过多肉,火急火燎地跑到市场配备各色花架,各种造型的花盆,虔诚地一棵棵种进去,忙着拍照,发圈,感慨,狂喜。每天睡觉前打开相册看一眼,心就变得美滋滋的。某一次,拿着一小盆“玉露”去找一个暗恋许久的男生。到点也没说上几句话就把肉肉搁人家方向盘前方,然后跑了。几个星期后,得知小玉露被养死了,还责怪我怎么拿了盆这么丑的。瞬间觉得对这个男生也没那么喜欢了,有心之人定不会嫌花丑。彼时,又被培养了一颗睿智之心。
高中时期,写过一篇文章《落花有意,流水未必无情》被贴到了学校的橱窗,一时之间,风头无两,似乎走在上夜自修的路上都能被人给认出来。当然,很多年以后,我大概也明白这很大程度上是我自己的臆想,只不过挺享受那段自恋的时光。尤记得:五月的槐花飘荡在澄澈的溪水之上,水姑娘张开柔软的双臂将她裹入怀中。母亲是五月的槐花,我是那温柔的流水,去向天涯各处,总是带着那芳香的。”终懂得,那便是花赐予的感恩之心。
我是企盼门口的玛格丽特能够安然度过她最后的花期,我会找个美丽的瓶子,将香味储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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