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椿城寒风彻骨,大雪纷飞,老吴在街上抽了今天的最后一只烟,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这家三姐足浴按摩院。老实说,他确实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地方。按摩院里面是那种暧昧的大红色,春意融融,老板娘三姐约莫50岁的样子,满脸的俗艳,腮红卡在皱纹里,笑起来让人心里发毛。尽管这样,老吴还是接受了她热情的招揽,在这个寒冷寂寞的不眠之夜,他需要身边有一点温暖的人气。三姐热情地介绍这里的各种套餐,老吴只是选择了简单的洗脚按摩,然后走向了最后一个房间。他的脚是浮在地面的,有点晃晃荡荡地,暖气熏得他有点飘飘然,同时又对房间里的一切充满着道德的恐惧。
房间打开,里面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穿着鲜红的毛衣,长相一般,北方口音很重。她招呼老吴坐在沙发椅上,帮老吴脱下了外套和鞋子,那是件廉价的皮衣,鞋子是穿的儿子的皮鞋,撑的有点发皱了。老吴感觉到了一种家常的温暖和体贴,想想这种感觉已经20多年没有体会到了。享受完了这些,女人端来了一盆洗脚水,她蹲下褪去了老吴的棉袜,丝毫没有介意他脚上的气味,然后温柔地将老吴的脚放在了脚盆里,水温刚刚好。可是女人还是体贴的问了水温怎么样,舒不舒服之类的话,老吴心里是有点感动的,但是他还是端着正经人的架子冷漠地答道“就这么洗吧”。女人坐在了小木凳上开始摩挲起老吴的脚来,也许是因为肉体的接触,老吴瞬间有了点男人的感觉。女人开始说她老掉牙的往事了,她老公死了几十年了,婆婆心狠将她赶出了家门,孩子也不肯她相见,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被人家骗了下海才做了这种营生,年轻的时候挣了点钱,想回去找儿子,但是儿子早已经与自己形同陌路。现在年纪大了,在这样的小店里混混日子安安稳稳地她也认命了。老吴说了几句同情的话,但是留了个心眼没有把自己交代出去。
那双脚被女人温柔地抚摸着,老吴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梦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老婆,他哭了,泪水顺着眼角躺在了脖子里,他感觉有点凉,猛地惊醒了。随后就是一阵砰砰砰地敲门声,老吴心脏咚咚咚地乱跳,女人也很慌张,两个人方寸大乱的时候门被撞开了。老人此时简直想钻到地缝儿里永不超生,他觉得自己真是罪该万死。开门的是他的儿子小吴,刚刚考上警察,儿子没有让他们蹲下,平淡地让他们把衣服穿好,锁上了门在外面等他们出来。老吴颤抖着将自己的衣服鞋子穿好,脸上烧得通红,比三姐的脸都要难看。最后的结果就是带走了出现在这个店的所有人,连三姐在内的三个半老徐娘,连老吴在内的三个花甲老人,为首的朱队长念他们年纪大没有给他们戴手铐,一行人去了派出所。
朱队长是小吴的师傅,与老吴有过一面之缘,他不忍小吴难堪,而且现场确实没有淫秽的痕迹。但是小吴刚刚上任,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对他的影响非常不好,他有意支开他,决定亲自处理这件事。他找到了按摩院的老板娘三姐,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听她念了一段窦娥冤。朱队长大致了解了三姐按摩院的“勾当”,这里是她们三个女人合伙开的,因为年纪老姿色差只能接待一些近乎孤寡的老人,大多数就是按摩聊天,少数的有特殊要求,但是也只是让他们摸一摸了事,毕竟年纪那么大万一出事了赔不起。
老吴坐在派出所冰冷的长椅上,浑身凉透了,脸上却是火烧一般的难受,他不敢抬头,没脸呆在儿子上班的地方,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一滩应该被清理走的垃圾。不一会儿,来了几个年轻人应该是那两位大爷的子女,他们气急败坏地撕扯着老头子,又是哭又是骂,闹了一会儿交了罚金就急匆匆走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老吴,他怎么有脸让自己的儿子来带自己走呢,他懊恼不安,恨不能出去就找车撞死 。这时候朱队长喊他过去了,让他跟三姐一起走就说是三姐的哥哥,让他啥也不要说直接出去回家。他跟那几个女人一起走,没有人说话,走到了十字路口大家就分开。
老吴真的想找车撞死自己一了百了,但是凌晨两点的大街居然一辆车都没有,他花了一个多小时走回了家。儿子已经在家里等他了,他坐在餐桌前一言不发,没有向老吴打招呼,只是在他妈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哭成了泪人,然后给老吴留了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关门离开了。老吴开了盒子,是一块男士手表,他瘫坐在老婆的牌位前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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