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三月,是野狐岭梅家庄最难熬的日子,这里的温度有时能到了零下二三十度,干燥,阴冷,白风无一不像是噩梦一般的存在,不过,此时的狐狸毛发最是鲜亮,保暖的效果也是最好,往往有市无价。
赵二前这小子是村里有名的大龄青年。三十五六还没结婚,好不容易说上一个二婚,一问彩礼,我的乖乖,要车要房,还要三十来万给兄弟盖房,这可愁哭了老赵一家老小。家里要是能拿出三十来万来,二前何必耽误到了现在?有心推辞吧,可就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儿,不推辞吧,实在是那不出来。
赵二前思来想去,就把算盘打在了野狐岭上的狐狸身上,这要是抄上一窝狐狸,这彩礼钱不就出来了,二十七八的小伙子,说干就干,一个人带着捕猎的家伙什就上了野狐岭。
这天地那叫一个冷,别看赵二前狗皮帽子大棉衣,胖的跟雪人一般,可这风一吹,还是骨头缝里喊冷,好几次冻得脚丫子发麻,没踩稳,差点从山上滚下去。
赵二前一寸寸的寻摸着,忙活了一晌午,还是毫无收获,慢说是狐狸了,便是一根狐狸毛都没看到,快冻死的大汉倒是有一个,赵二前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白酒,折腾了大半天才算是将这个大汉救活了。一问这大汉感情也是来山上猎狐找皮子来的,不慎迷糊了,这一睡觉差点咬了老命,幸亏恩人来了,这个千恩万谢,那是说尽了好话,弄得赵二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送走了大汉,赵二前也折腾累了,,便找了个避风的地儿,摸出一瓶二锅头,捧着馒头夹肉,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起来,想起父母的愁容,想起自己的窘迫,不觉泪如雨下,这酒水还没喝完,一阵冷风吹来,脑袋一热,迷迷糊糊就倒在了一旁。
一开始吧,他还告诉自己不能睡,睡着了就是那大汉的下场,可越是这么说,睡得反倒是快了,就在半睡半醒之间,忽然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往自己怀里钻,倒是怪暖和的,就跟抱着的大姑娘一样,那叫一个美,等他缓缓地张开眼,不由得吓了一跳,那有什么大姑娘,就是一只雪里红。
这雪里红是狐狸的一种,这种狐狸浑身是白的,唯有尾巴尖那一段就跟着了火一般红,那叫一个漂亮。俗话说的号,“十条狐狸尾,不及一条雪里红”,“一条雪里红,换个大姑娘。”看到了这条雪里红,赵二前仿佛看到了父母眉开眼笑,看到了新媳妇和和美美,心动了,可身子确实不敢动,为恐吓跑了它,弄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见这雪里红躲在赵二前的怀里,嘴巴里还不住的舔着赵二前的二锅头,粉嫩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身子也不住的颤抖,不一会儿功夫就趴在地上,怎么站都站不稳了。
赵二前一看这架势,伸手一搂,就将雪里红拦在了怀里,这狐狸挣扎了两下之后,竟然无力地睡着了。
赵二前将狐狸抱在怀里,裹着大衣,便要回家,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只杂毛狐狸从后面急匆匆地追了过来,拦在他面前,朝着他不停地哀嚎,似乎像是叫板,又像是哀求什么,忽然狐狸一弯腰,后退一等地,似乎就要冲过来,可吓了赵二前一哆嗦,可随后那狐狸竟然抬起前爪,对着作揖哀嚎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让赵二前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当初求爷爷告奶奶,让别人给自己介绍对象时也是这般姿态。这般凄惨,赵二前心有不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可这要是放了,狐狸开心了,自己的父母可就要以泪洗面吧!狠狠心,拐弯别走吧,可那狐狸总是三两跳就到了自己眼前。
就在此时,一个黑杂毛狐狸窜了出来,叼着一根苍白的尾巴放到了赵二前的面前,似乎要跟他换。
这杂毛尾巴虽说成色不错,但比起雪里红来说,却是差远了,不过应付彩礼也差不多了吧,正犹豫间,那黑狐狸纵深一跃,来到杂毛狐狸身后,大嘴巴一张,便将尾巴撕扯了一下,一并丢给了赵二前。
赵二前愣了,谁知道就在这一楞的时候,杂毛狐狸一口将黑狐狸的尾巴咬了下来,三条尾巴堆在了赵二前跟前,小狐狸此时也醒过来了,挤着脑袋哎哎直叫,赵二前无比动容了,他叹息了一口气,将雪里红从怀里抱了出来,轻轻地推到了狐狸面前。
两只狐狸对着赵二前作揖要走,就看到一张大网从天而降,被他救了命的大汉哈哈大笑着跳了出来,上去一网就把三只狐狸扛在了肩上,又看见了赵二前跟前的三条狐狸尾巴,顿时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赵二前,并抽出一把匕首,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手掌,完全没有刚才说尽好话恶姿态。
这野狐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中间怪石嶙峋,倒也没什么危险生物,不过最怕遇到人了,说句实在的,这地方儿,一条人命比不过一条狐狸尾巴!何况赵二前面前还有三条尾巴,足以让赵二前死上七八次了。
大汉挥舞着刀子做了个放下滚蛋的手势,赵二前吓得腿软了,可还是选择卷起三条狐狸尾巴与大汉对峙起来。其实他想走,可老故事听多了,故事里这种事儿就算是认怂也逃不过一死,只要出了山还是法治天下,只能让死人保密了。
唯一的选择硬扛了,抗住了,媳妇彩礼啥都有了,扛不住,也就一了百了。
大汉大笑着朝着赵二前冲了过来,没几下就把赵二前打翻再地面,坐在他肚子上,举着刀子便要给他脖子放放血,谁知道就在此时,两只狐狸忽然发起疯来,带着网就窜来起来,一下子网住了大汉,大汉猝不及防,惊慌万分的挥舞着刀子,与两只狐狸达成了一团,咕噜咕噜滚下了山。
雪地里只剩下气喘吁吁的赵二前和睡得正甜的雪里红,赵二前捡起三条狐狸尾巴,抱起雪里红下山去了。
二婚对象一眼就相中了雪里红,扬言只要赵二前把这雪里红送个她弟弟,再加上手头的三条尾巴,车房彩礼的啥的都不要了。可是赵二前没有答应,有人说他是奇货可居,想要多卖钱。
二婚对象却放出话去,这雪里红买多少都要给他弟弟,否则这婚事就吹了。
不久,有人在山里猎狐,发现了大汉尸体,已经在山沟沟里冻成了冰块,尸体的周围还有一瘸一拐两只没尾巴的老狐狸,人一靠近,那两只老狐狸跑得飞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子,赵二前听说了,就抱着雪里红上了山,趁着天黑放了。
二婚到底也没有谈成,不过赵二前靠着三条狐狸尾巴起家,开了一家饲料店,买卖越做越大,这日子越来越红火,后来提前的人络绎不绝,他还真是踩了狗屎运,娶了个二十三四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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