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候桐始华,二候田鼠化为鹌,三候虹始见。”
上一次与彩虹撞了个满怀,是高二体育课,还有大把时光等着我去挥霍的时候。
慢慢地,我失去了很多个自己。收起溢出的小心思,去接住掷来的客套话,用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一面,去顶住人间洪流。无意接收到某人照耀的光芒,得赶紧发光还回去才行。起风了,为了努力生存下去,衍生出好多个「人设」,可一个也不是真正的自己。
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我可以没心没肺,爱好在各个领域呈现侵略性扩张。三分钟热度或者念念不忘都没关系,年少的天马行空弥补了所有。
而现在再也没有一整天的时间去做什么,岔道口的路灯被风一盏盏吹灭,每一次熄灭都在我心里留下一道疤。
我抓住了风,我抓住了雨,却再也抓不住那些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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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的那天我站在田埂上,土壤深沉得一如既往,四面八方灌来的风将我来时的路掩埋。清冷日光穿过我的身体,变得含蓄而透明。芦苇扬起,金黄与湛蓝碰撞,清空幻灭,飞鸟和游鱼相安无事,时间变成稻草人。
春天快过去了吧,十个他回来了吗?
想起那天家里人在庭院择菜,正午的日光暖烘烘的,三两好友带来了没有冰镇的可乐,就着三月的风寒暄,竟也喝到微醺。忘记是谁开启了话匣子,我猝不及防被卷入回忆的漩涡。终于回过神来,却是树影斑驳,窗前走马。
有什么东西,悄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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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风报复性地把我刮向站台一角,等返城公交的时候,邻居奶奶忽然出现,“你,小时候给我画过很多小猪,还记得伐?”我愣住,扯着嘴角朝她笑笑。“喏,就是不少小猪……”她用手比划着,眼神快要把我灼烧。我只好频繁望向路的尽头,显得局促而滑稽。
你还记得吗?你不记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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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如大将军的啤酒肚一般摇摇晃晃,我漫不经心朝站台瞥了一眼。那个原本高大的身影渐渐弯下来,缩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我忽然惊醒,再也回不去的,只是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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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码头仓库里堆积的沙丁鱼罐头一样,「来日方长」这个词也有其不可打破的保质期。误打误撞走进生命里的,最终还是要离开。曾费尽心机想抓住一些光亮,伸出手才发现只是大梦一场。
时间也留不住的东西,我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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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有很多「不得不去做」的事,比如咖啡伤胃,中药很苦,为了所谓「更好的生活」还是要趁热咽下去。全世界都在嚷嚷「为自己而活」,可当这句话坠地而他们依旧身处炼狱时我就该明白,这不过是自我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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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瞬间我也会误以为自己是人生的主角,但行前路,无问西东。然而我能拥有的光环只是在绵长的时间里欺骗自己,悄悄释怀。
北冥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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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陌生人渐少窥探欲,对身边人维持亲密度。不喜欢的要适可而止,不重要的别放在心上。缓慢而温柔地,爱上这个迷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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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收集的一些生活碎片:春日限定樱花雨,量贩蒲公英,桃酥,橘猫趴在屋檐上眯起眼,布谷鸟,小熊软糖和树莓味酸奶,与光同尘,下午五点十五分的云流,暮色四起,满目星辰,遗落在赤道的爱意,月球出逃了。
总会遇见你。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狐火青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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