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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写实小说是出现在80年代中期并一直持续到90年代初的一种创作潮流。它的出现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由于中国小说自身的求新求变。新写实小说具有极大的包容性与开放性,几乎借鉴了现代派,后现代主义先锋文学在中国实验积累的全部经验。二是受意大利新写实主义的影响。(意大利新写实主义,它主张以冷静的写实手法,呈现中下阶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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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89年,《钟山》杂志第三期的专栏卷首语对新写实小说进行过阐释,“新写实小说的创作方法仍以写实为主要特征,但特别注重现实生活原生形态的还原,真诚直面现实,直面人生。”
具体说来,在人物塑造上,新写实小说放弃了典型化,取材于平淡的凡人琐事,关注普通人的生存状态;叙述方式上,隐蔽作家的主观情感和思想倾向,拒绝主观的价值判断,采取客观化的叙述态度,提倡作家“零度介入”;在主题方面,对主题进行模糊和消解,它不像传统的现实主义那样由主题将所有素材连接起来;在语言方面,它追求通俗化的语言,口语化的叙述语言;在深度模式上,它取消深度模式,包括意义深度,价值深度,历史背景,心理空间和语言深度的消除。这些都是新写实小说的特点,同时也是新写实主义“新”的具体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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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创作潮流下,涌现出了一大批代表性作品,有刘震云的《单位》,《一地鸡毛》,池莉的《烦恼人生》,《不谈爱情》,《太阳出世》,方方的《风景》及刘恒的《狗日的粮食》等。在这些代表作家中,刘震云和池莉均能冷静而且朴实地记录生活,决不允许任何因素干扰和掺杂进这原生态的生活里去。
方方能够以冷峻的色调描绘底层的世俗生活,表现对现实生活的无奈。同时她也不避讳粗俗,猥琐的场景描写,以还原现实生活原生态为宗旨,这些都使她成为新写实小说代表作家。然而她的创作又与新写实小说有着深刻的区别:她能够突破了新写实主义所谓的零度情感的态度,带有鲜明的感情色彩。她不是认同生活,屈从生活,而是着重剖析,揭示环境社会,时代对人性的扭曲。在实际创作中突破了新写实主义的理论束缚。正如此,她的作品被很多人认为是“冷凝了的愤世嫉俗”。下面以她的《风景》为例,论述方方与新写实主义创作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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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景》中最能体现新写实小说的特点的便是客观冷静地叙事。在小说中,叙述者被设置为一名逝去的。由死者的视角来讲述生存的故事。在原文中有这样一句话,“我宁静地看着我的哥哥姐姐们生活和成长,在困厄中挣扎和在彼此间斗殴……原谅我以十分冷静的目光一滴不漏地看着他们劳碌奔波,看着他们的艰辛和恓惶”。在小说中,展示着这种司空见惯却又无法改变的人生“风景”。在这里,一家人“就像猪狗一样”挤在一间十三平方米,又潮又湿的小屋里。这里的码头工人被生活所迫,不是夫妻吵架,就是父子斗殴,兄妹倾轧。作品以贴近生活的真实笔触和冷峻的叙述语调,写出下层市民的生存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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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方方的作品与一般的新写实小说作家也有很大的不同。
第一,它拒绝零度情感。《风景》可以说是体现了冷静的作品。但作品的叙述者被设定为一个逝去的婴儿小八子。“我常常是怀着内疚之情凝视我的父母和兄长”这一叙事态度显然是对新写实小说零度情感写作的背离。在这种视角下,虽说是冷静地观看,却又为他们的痛苦而悲伤忧虑。从这个视角中我们又可以看出方方对二哥殉情的同情,对大香小香的鄙视,对七哥的理解,使人感到到其不动声色之下的情感的流露。
第二,它拓展了深层思考。方方不满足平面地描摹生活,她努力挖掘隐藏在生活和人背后的社会,历史,文化和心理等诸多方面的复杂因素,拓展深层思考。这是她与刘震云,池莉等人一个很明显的不同之处。在《风景》中,方方塑造了不思进取的父亲形象,略带卑劣的成功者七哥的形象等,从二者身上都展现出了民族性格的消极面和生存竞争的冷酷无情。
第三,坚持价值评判。对于底层人民生活,她理解但并不认同,在《风景》的末尾,方方借小八子的口吻说了一句话,“七哥说,你把这个世界连同它本身都看透之后你才会弄清楚你该有个什么样的活法,我将七哥的话品味了很久很久,但我还没有悟出他到底看透了什么,到底做怎样的判断,到底是选择生长还是死亡,我想七哥毕竟还幼稚浅薄地像每一个活着的人”。这体现出的便是方方在理解并超越的不认同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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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方的作品中还有很多与一般的新写实作家不同的地方,例如讽喻手法的运用,追求语言的陌生化效果等。她的很多方面都与传统上对新写实小说的界定有很大的不同,但也正是这些独具特色的不同之处,让她在众多新写实作家中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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