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生活之景象绵延不息。然而房顶如此高悬,底下是一大片被浪费的黯淡的空间,当我躺在婴儿床里,因为天气酷热无法入眠时,便抬头仰望那空无一物的存在,沾了污渍的墙角,也感受着不明所以却是房子里任何其他人肯定曾有过的感受——潮热之下死亡确乎藏身其间,如同一小方施了魔法的冰块。
——生活空间被人们有意无意地分隔成悬浊液状态,某种虚幻升腾在上空,沉重落在底层,被搅动的各种热闹如饮食、谈论、走动,则像潜藏阴影与危险的巨大气球连着两头。在童年时期深深印刻的影像中,因疾病而衰弱的爷爷终日躺在阴暗的房里,他那像婴儿般被照料后的柔软白发与当护士的姑妈洁白的制服彼此粘连、纠缠,在陈旧的日子愈发向前奔跑时,喻示着刺目而无奈的沧桑,沮丧犹如一座摇摇晃晃的浮桥,一端连着终点,一端系着充满惶恐的希望。人们避而不谈的死亡的存在,被轻描淡写,如扩大了的生活的毛边,一层层淹没日常生活的主料,可人们总假装生活将会一成不变:妈妈的病招来了姑妈,而这层隐秘的危险轻易就与婴儿期的影像叠加、融合,犹如移动的炸弹。类似的炸弹又随处可见:被爸爸用夸张的调侃稀释的大龄未婚姑妈的未知秘密、河畔边那位备有斧头的陌生男子所潜藏的警惕与敌意,都在影像中拼接成危险的元素,反复交织,然而,人们视而不见,用热络与喧哗重重压缩住一块块冰冷的阴影。仿佛不去渲染,那一切将被驱散;仿佛不去看见,将不存在。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终将以不可逆的方式呈现,但在心照不宣中,人们时刻进行着从欢乐下降到悲伤应作的准备,需要缓冲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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