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谈（三）

灵魂出体了以后，稍微有些清醒了，我站在荒野看大风卷过，听见不夜的动物在喧嚣，看见漫天云卷云舒，感觉到那只猫冲我招了招手，于是下一刻我出现在繁华城市，顶楼的天台，它盘膝而坐，依旧的汉服着装，烟斗，多了一壶温酒。见我过来便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

它开口说道:你有信仰吗，或者说执念信念目标一类的精神信标，对未知的崇拜和对已知的夸赞，使得人类自身充满愚蠢的动力和意志去做出一些自以为伟大的事情。然而信仰始于畏惧，科学诞生于怀疑，对存在的质疑使得发明和发现变得更加方便，然后是发展，科技的发展带来方便，方便却迅速拉远了距离，从前的太多被颠覆，很多坚定的习俗也好，传统也好，通通被弃之如履。

我曾见过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也见过鸿雁一书，约定终生，虽说都是情欲的产生不过看起来也有一丝异样姑且值得被记住。然而电子设备和快捷的信息传递，知识的共享，带来的虽然是个体不同的觉醒也使得信仰不负存在，但这并没有表明科学的继续前进，人人都以为共享的信息即是真实，诸多的矛盾不是因为各自掌握真理，反而是同享的信息不对等，但谁曾研究过信息的来源是否真实可信呢，想来真是发笑。读万卷书且行万里路，信息可以随时获取，旅途景色也可一览而过，但你所见并不是你真实所知，这样的科学带来的低等信仰，却偏偏被人类认可且簇拥，谁又能说不是奇谈怪论呢。

有一日我与一人辩日之厉害，他奋而逐日，我却不笑他可悲，有一人骑马斗与风车，我却敬佩他。蚍蜉撼树，不可笑可敬，虽不自量，但人类的存在不正是抗争吗，为了活着谋食继而谋生从而享受，但追逐太快是否丢掉了太多，所谓取舍有时候不一定是等价交换，但通通遗忘了的人类才不计较这些，说到底，不曾眺望远方的人是可悲的。你听闻天灾人祸，却从未深虑其中因果，也不曾真实见闻，就人云亦云与之喧嚣吵闹，群众的意志说到底不过是舆论的引导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你却沾沾自喜以为独特且怜悯。你爱好形体之美，于是节食少饮，偏偏这并不是你原本面目只是众人所喜，说到底你以为的自我独立也只不过是依据别人而言。

有一日我见人杀人，十人便被捉拿，杀至百人便被警告，杀至千人被畏而围之，屠了万人却被敬而远之，再行凶却被安抚，这岂不是又是怪谈，人总是自相矛盾，说得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又说得大丈夫不拘小节，以我来看，天大的道理说破也无非是为了活着，再深入便是为了活的更好罢了，然而这就又牵扯到了物质的享受与精神的愉悦，说到底短视并非看不见而是绝望到得过且过，卑微的低等生物才会为了生计活着，自诩高等智慧的人类也这么做吗。

你相信因果吗，如果因果注定，那么碌碌一生又是为了那般，且不论因果先后，积一世善德却早死，做一世恶孽却终老百岁，人类却偏偏挂于时候未到，且不说到与不到，一世为人便只有一世记忆单独一人，你又怎知下一世就得了前世功德，又与你有何干系了。

话说到这里，它斟了一杯酒给我，吸着烟斗再不发一言，只是坐着，我看见风掠过它的衣服，猎猎有声。

十夜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