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场合】
林对我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真的，真不是我对恋爱这种事不敏感，而是我真的没想到。
我和他是高二分班之后才认识的。他说那句话之前，我们甚至连朋友式的聊天都没进行过几次。那个年头，孩子们都被上课呀作业呀考试呀压得喘不过气来，指不定是哪些家伙闷得无聊玩的大冒险也说不定呢。
最重要的是，他那句话说得太过自然，甚至可以说是随便，要不是他眼睛是看着我的，我都要以为他是在对着空气练嘴皮了。他那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让我莫名不爽，于是一时起了玩心，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咬字十分清晰地回答他，“好呀，你不反悔就成。”
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该死的男人，都十年了，依然没提分手。
高中的事，除了上面的这件，基本上没什么印象了。同学现在还有往来的所剩无几，app商店里聊天应用的种类都多过我们一年说的话。更何况碰面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日子，这着实是一件好事。毕竟自从高二以后，我自己的全部生活，似乎都是在和林这个男人纠缠不清，哪里还顾得上谁会怎么活。
要讲我和林这个人的故事，用第一人称恐怕有失公允。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客观的人，除了考试，我倒宁愿相信一切行星都是围着地球转的。
收到那条“好的”之后，晴本想再嘘寒问暖一下的心情顿时全无。
晴虽然很少下厨，但做菜的水平其实不差。只是无论晴怎么用心做，得到的都是平淡无奇的一句“很好吃”加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就好像有一架摄像机正对着他们，导演想拍的是一条反映中秋温馨气氛的公益广告。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讨厌他的那种笑。那种讨厌和她看到上面那条信息时心里涌起的情绪十分相似。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让晴本就生疏的刀工惨不忍睹。
“嗯，很好吃，辛苦了。”说着林带着笑起身，端起自己的碗往厨房走。他们虽然同居很久了，但家务这种事，从来都是平分。自己的事自己做，是二人都十分认同的一条原则。
“放那里就好，一会儿我来刷。”晴嘴里嚼着饭，说了一句。
“好。明天我来刷。”
林从厨房出来，坐回晴的对面，对着不愿浪费食物而“大吃大喝”的晴笑了笑，“别急，我陪你吃完。”
“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那好吧，我先把报表再对一遍，一会儿出去散个步？”
“嗯，去吧去吧”
晴的视线直到林把视线投在电脑屏上才收回来。电饭煲里的剩下的饭，当明早的早饭吧。晴这样想着，放下了筷子。
三天后，晴在半夜被电话生生振醒。
看到是个座机号，她稍微有些疑惑。不会是什么骚扰电话吧。转念一想，万一是他们有急事呢。于是她还是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准备出去接。回头看了一眼，还好，林没被吵醒。
出了房门，刚准备接起来看看到底是谁，振动却停止了。
“靠，玩我呢。”晴一下就被气醒了。然而这样一个陌生的号码，又让她没有回拨过去的心情，索性认命，打开房门准备回去睡。
“嗡——嗡——嗡——”
“喂，谁呀，大半夜的老是打电话，让不让人睡觉了！！”
“晴，我刚跟哥们儿喝了点酒，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几乎是下意识的，晴将手机陡然撤离耳畔，大拇指使劲按锁屏键，脑袋里炸开一片空白。一阵短暂的白光照亮晴宕机的表情，随后，一切重归寂静。
第二天，晴关掉手机闹钟，顺手就点进通话记录把里面的记录全删了。
11月中旬，突如其来的寒潮席卷了这座城市。最高气温在0度上下挣扎着，太阳在层云的掩盖下叹息着，眼前的一些，都带着一丝不妙。这天，连林这样特别抗冻的男人都抵不住冷空气的攻势，裹上了羊毛大衣和围巾。然而，出于多年的执着，他依旧单裤一条，面无惧色。而常年手脚冰凉的晴早就装备上了短款羽绒服和长靴，在每趟地铁呼啸而至时随着那股不知从哪里渗进来的冷气流拼命打哆嗦。
晴一边跺脚一边念叨着，天气贼他妈冷。上班的地方贼他妈远，买东西的贼他妈少，最近真的是……
本该抬起的右脚没抬起来。晴突然放弃了跺脚，改为更紧地抱住自己。那些原本潜伏在衣服缝隙里的寒气被她这么一紧，一齐钻进了她的皮肤，沿着她的血液迅速遍走全身。这股寒意让她全身不可抑制地一抖，要不是眼前有些不显眼的白雾，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呼出的空气都是冷的了。
她不禁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林上班是同一个方向，每天都可以一起等车，要是冷了，她会从后面抱住林，林会用他的手盖住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得摩挲着。那时候，冬天远没有这么难熬。
地铁像头极度压抑着嘶吼声的野兽，笔直地冲向站台。隔着玻璃门都能感受到那股想要吃人的气势。而当它精准地停在规定位置，敞开车门时，却温顺地像只家宠，迫不及待地等你靠近它，夸奖它。不知从哪里涌上一丝微弱的暖意，晴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了。
在地铁上，晴挣扎着给林发了条信息。因为周围的人的推搡，好几次输错了字。
出站的时候，提示音响起，林发来一条信息：猫咪吧，你喜欢的。
工作日外加气温的骤降，令商场原本就不算多的顾客更是少得令人垂泪。不过中央空调的温度很高这一点很讨晴的欢心。
明天就是休息日了。给林做些什么好吃的呢？晴最近疯狂地痴迷于做饭，即使每次收到的评价几乎一模一样，也丝毫不足以打消她的热情。初一的时候，她曾缠着母亲学了一寒假做菜，那时候，她满心都是将来要给那个人做好吃的的幼稚想法。大一的寒假，她吃了一寒假的外卖，味如嚼蜡，厨房墙上的泼洒开的油迹似乎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让她彻底断了自己做饭吃的念头。而现在，她的浏览记录多一半都是做饭经，订阅号里与美食有关的内容占据了半壁江山。在她发觉这一微妙现象时，她很想发张截图给林，可是想到他可能工作很忙，没空看，便又作罢。
“怎么样，会不会有点咸了？”
“没，刚好。很好吃。”
“嗯，那就多吃点，”说着往林碗里放了一筷子肉菇。
以往的饭桌上，晴是爱说话的那个，林是倾听的那个。现在的饭桌上，晴也会偶尔说几句，但一想到自己能说的大概也就是上班时的琐事，要不就是抱怨，突然觉得很无趣，便也学着林埋头吃饭，而这次，她竟然比林还早吃完。
“吃完了，把碗放在那儿吧，我来刷。”林咽下一口饭，开口道。
“没事没事，我看你吃完。”
“我吃饭有什么好看的。”
“我闲得慌不行吗。”
“好好，您慢看。”
说是看他吃饭，不过是两只眼睛盯着他的脸，思绪早飘走了。
她好像有好久好久，没有像这样，静静地，等待过他了。从来都是她离开他，从来都是他在等她。她也等过一个人，希望他能回头看看自己，可是没有等到，她也放弃了。难道他就没有想过，或许她也不会回头吗？这样等着，干耗着，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爱她吗？
她在心里突然叫了声停，将还想继续发散下去的思绪一把收住，统统集中到“他爱她吗”这个课题上。想了好一会儿，她诧异地发现，她竟想不出，她到底哪里值得他爱，值得他等，这一等，就是十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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