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非常不喜欢夏天。
学校的后操场刚铺了一层赭石色的橡胶,在午后阳光的暴晒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空气似乎也被晒得变了形,不远处篮球场上的奔跑跳跃的人群海市蜃楼般影影绰绰的。王一博在一棵槐树下的草地上,屁股下面垫着厚厚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静坐发呆。身旁姜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斜斜地倚在槐树旁,用宽大的校服袖子抽了一下王一博,”哎,告诉你一个秘密~“
顿了一下,见王一博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那个——老子有女朋友啦......"过了几秒钟,一博懒懒地“哦”了一声。唉,这个臭小子,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姜成干脆蹲下身来,靠着一博肩膀,贱兮兮地挑了挑眉毛,“哎呀,就是十五班新转来的那个姑娘,你们洛阳的老乡呢......人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声音也软软的,我名字从她嘴里出来特别不一样,嘿嘿嘿......手也软软的.....哎哎哎?王一博,你干嘛去?撤的时候能不能打声招呼?老子校服!”王一博回头看了一眼栽倒在树下的姜成,嘲讽的冷笑一声“两星期前就该洗了吧?”
姜成和王一博是从小长到大的瓷,但他总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一博。不过话说回来,王一博和他爸妈每天的交流也仅限于出门打招呼、进门打招呼、饭桌上的两三句......他们家的整体氛围就是......沉默......而姜成家的日常画风非常沙雕,爸妈吵架是家常便饭,仿佛是他们夫妻生活的一种乐趣,姜成在学校惹了什么事被爸妈知道了,屁股上挨几下是少不了的。每次姜成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对门避难。
王一博的妈妈每次开门都非常及时。这次也一样,班主任把一模的成绩发到了爸妈手机上,姜成理综89分的“好成绩”严重刺激到了二老,即使老师百般叮嘱家长们平心静气,姜爸还是忍不住举起了手中的拖鞋。进门动作一气呵成,王一博妈妈留在门外细声劝解着姜爸,姜成则像进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了左转进了王一博的房间。
王一博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姜成贱贱地打招呼“王一博,看片儿呢?”一博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安静盯着屏幕:“ARRC。”“嗐,又看你那大摩托呢?”姜成知趣的摊在旁边的椅子上,闭上嘴巴。
要说王一博同学对什么能提起兴趣来,答案只有一个:大摩托。同为高三学生,同一个班级,不相上下的成绩,但两家大人对孩子的态度完全不同。王一博十三岁才从老家被爸妈接到省城,从刚满两岁到回来之前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回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奶奶病故了,剩下爷爷一个人无法照顾他,就把他们一起接回来了;再有就是父亲的生意在他回来前的三四年建有了很大的起色,母亲退居二线回归家庭,终于有时间陪一博学习和生活。但尽管母亲悉心陪伴到现在也有四年,和儿子还是说不了几句话,王父更是偶尔能碰个面。高二暑假的时候他们所在的城市举办了一次摩托车赛,他闲来无事,就硬拉着王一博去看了一场。没想到,他自己没太上心,这小子却难得有了热情,成了现下唯一的课余乐趣。姜成躺在柔软的椅子上思绪飘飞,想了半天,忽然觉得王一博除了物质生活比他好些,其他的还不如他呢,甚至有点儿可怜。这样说着,嘴里无意识地小声念叨出来:“你其实挺可怜的......”
正伏在桌上认真看比赛的王一博背上僵了一下,下一秒恢复原状,嘴里幽幽地来了句“那边估计气消的差不多了......"姜成吐吐舌头,不情不愿地起身出门。”咦?姜成,要回去啦?和阿姨聊会儿天呗,吃点儿水果再走呀~“王一博妈妈热情招呼着,姜成也就在客厅坐了会儿,拿班上的趣事逗了逗阿姨开心。
一进门,就对上爸爸严厉的目光。姜成边捂着屁股边死皮赖脸的贴上笑脸:”爸,我这次是真的失误了,下次一定努力考好,让您老人家脸上有光~“姜父最吃这一套,本来没剩多少的怒气立刻又消了大半。他轻轻叹了口气,摸摸儿子的头发,严肃又温柔:”你呀,要为自己未来好好想一想。不是小孩子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和你动手了。你爸也没有人家爸爸有钱,只能在能力之内帮帮你,大部分还是要靠你自己啊......"姜成怔了怔,忽然觉得肩头有点沉沉的,郑重地点头:“嗯,爸,我知道了,我会认真想一想的。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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