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黑色洇湿着心跳,因夜夜笙歌而导致的阵阵头痛渐染着感觉。原来心真地是会因无意想到某个人就痛的,就那么一瞬的疼,便敲碎了幻想,使我不得不清醒。眼前的一切顿时真实起来,真实得像是梦境。
索性起身去书房,我看着昨日题给邻家女的诗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由得苦笑,呵,不知是劝慰她还是劝慰自己。飞卿,可还记得我寄予你的第一首诗?“阶砌乱蛩鸣,庭柯烟雾清;月中邻乐响,楼上远日明。枕簟凉风著,瑶琴寄恨生;稽君懒书礼,底物慰秋情?”女儿家的心思,你岂会不明白。
还记那日,你淡淡道:“我已娶妻。”你说我尚年幼,但我可以长大啊,你等我长大,我陪你变老,为什么不可以。因为我忽略了一个前提,忽略了你愿不愿意,反而这是一切成立的关键。你写“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那我问你,庭中有三棵柳树,我亲手所植,它们的名字,你知不知?它们唤温—飞—卿。
可是,你说你已娶妻,你决绝地告诉了我你不愿等。你说他是李亿,新科状元。你让我去喜欢他,好,我便去喜欢。你的话,我什么时候不听。
我最想要的,“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我也以为李亿可给我,可是李亿早已娶裴氏为妻,你怎能不知,我再一次被抛弃。多讽刺,你以已娶妻之名拒我,却又把我送给另一个已有家室的人,我就这么不堪吗?连做你的妾都不配。好像是身体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和情感都在源源不断流失着,在不远处混合搅拌着,最终把天空硬生生地扯开了一个口子逃走了。我本就是个溺水之人,明知不会游泳,那手里紧紧攥着的木板还有意义吗?既然早晚要被淹没,索性把木板也丢了。我听到了水从耳朵里流入抨击耳膜的声音,恍惚中也听到了飞卿唤我幼微的声音……从此再无鱼幼微,只有道观鱼玄机。
“鱼玄机诗文候教”的告示一经张贴,我便从别人口中的才女变作荡妇。无妨,我鱼玄机三岁颂诗百篇,七岁出口成章,十二岁闻名长安城。我要的不是这青灯古佛,我要的是那众星捧月,我要那全长安的男子为我五毒不清,六根不静!当我得知绿翘与陈韪有染,我失去了最后的理智。我举着鞭子朝她身上打去,看着鞭子落下随之洇出的血迹如鲜花般妖冶,直到她香消玉殒。
断头台上,我轻吟“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飞卿,我知道你来了,我知道你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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