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的夜色中
我睁着眼
看着无边浓郁的黑暗
听着老人和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瞳孔中，似乎有不眠血丝在蔓延
落了漆的大门外
隐隐传来不安的犬吠
偶尔疾驰而过的面包车轰轰作响
伴随着的一闪而逝的刺眼灯光
那灯光
透过低矮的墙
穿过蒙尘的窗
射进我习惯了这暗夜的眸子里
思绪迭起的脑海中
有画面一帧一帧地闪现
从孩提到成年
从春暖花开到冬雪漫天
躺在有些拥挤的床上
枕着有些发热的枕巾
我似乎看到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孩子
她在告诉我
她不敢在只有一个人的道路上行走
也不敢在喧哗的闹市肆意穿行
因为
只有一个人
和到处都是人
一样的荒凉，冷寂
她说
想在最巍峨的山巅
看最美丽日出
想在最广阔的海面
画最自由的飞鸥
她说
想畅游最璀璨的星河
听星辰和月光合奏的
那首最寂静的乐曲
睁着满是血丝的瞳眸
我说
你不能总是一个人
听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看别人看不懂的风景
她微垂着睫羽
看着暗夜里的影子
似乎在说
为什么不行
那乐声是何等的美妙
那风景是多么的壮阔
为什么不能看？
凭什么不让听？
因为你瞎了眼睛
就不让我看到光吗？
因为你聋了耳朵
就要隔绝我周围的音声吗？
我想说
我没有瞎
我看得到刺眼的灯光
我也没有聋
我听得到户外的犬吠
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我试图劝诫
象牙塔总有崩坏的一天
你总得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个和我有着同样容颜的孩子
忽然就笑了
她问
谁在塔中，谁又在井里？
我听到
那道熟悉得让我失声的声音
迂回低语
她说
明明深陷梦魇
却自以为清醒的人
才最可怜
我看到
那个记忆中无比弱小的孩子
慢慢长大
她问
雾散梦尽，执念消弥
你，何时醒转？
2018.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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