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生活，万卷书万里路］2020年7月20日，周一，阴，连续1000天阅读日记第579天。
近日，突然就遭逢疾病一场。
大约是7月16日，晚上跑步时就感觉左边脑袋尤其是左边的耳朵有点疼，我当时并未仔细思量，就认为可能是最近听书听得太多，导致耳朵不舒服，因而引起。
第二天吃饭时，觉得左边的牙齿无法嚼任何东西。我却还在想着，是我惯于用它，导致它反抗了，换一边牙齿嚼东西就好。
我并未想到，其实，是牙病即将来势汹汹、势不可挡的信号。没有一种疾病不是蓄谋已久，没有一种疾病是突然空降。所有的变化，身体都一点一滴向我们发出了信号，只是，外界过于喧嚣，我们忙于柴米油盐、鸡零狗碎，迷离于灯红酒绿、感官刺激，故而总是忽略。
7月18日，已经没办法吃任何有油盐的饭菜。早上起来，觉得牙齿变得高度敏感，几乎无法吞咽口水，一吞咽就觉得剧痛无比。平时早上起来给自己熬了一点绿豆粥。吃了一点。粥不能嚼，都是直接吞下去的。
因为18日那天是这学期上班的最后一天，还有很多学生网络考试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毕，还有会要开。我忍着剧烈的不舒服和疼痛，工作了大半天。
人在工作状态还好。在办公楼和人群中穿梭，可能转移了不少疼痛的关注力。因而并未觉得疼得多厉害。直到下午4点以后，总算把工作上的事情全部忙完了。于是，回家躺在沙发上。这时候，当世界终于不再喧嚣，我听到了自己心底深处的呼喊，疼痛感就那么猛烈的一阵一阵袭来。让我招架不住。再加上，毕竟一天了，只喝了一点绿豆粥，人变得非常的乏力和疲惫，疼痛感就更明显了。
在朋友圈求助，有朋友说，用白芷放酒熬水喝可以治牙痛。刚好家里有这两样东西。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着这时候去医院看也挺麻烦的。看那个帖子上说效果很好，我就试一试吧。喝了之后，似乎有了一点点效果。于是，觉得应该会一点一点的好起来。也就没有去买药看医生了。
晚上，运动自然是不能做了。睡前，小姑娘见我那么难受，给我洗了脸，又细心的给我涂脸，真是个贴心小棉袄。鉴于这个情形，晚上就在小孩的床上跟她一起睡下。
谁知道，竟是一夜无眠。
长夜漫漫，左边嘴唇几乎无法张开，里面牙龈肿胀得很厉害。牙痛拉扯着整个左边的脸，头也痛起来，太阳穴那里都痛得很厉害，用手按压着穴位，疼痛感似乎就减轻很多。然而，有时候它是跳着痛，似乎是整个左边脸都是痛的。简直不知道按哪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时候，疼痛感似乎传到了心脏。当然，心脏并不是真的疼。而是，不舒服。似乎心脏里埋藏着一堆火，它想要爆发，可是却发不出来。一直郁积在那里，在燃烧。
我很累，很想睡。可是，可能眯了一下子，又被疼痛感拉回来了，身体就这样强迫着我，用它的剧烈的疼痛感，让我清醒。我躺在床上，并不想刻意流泪，但不知为何，剧烈的疼痛感和无能为力的感觉袭上心头，有时候泪水就这样悄悄滑落。
第二天是7月19日，我早早起床去买药回来吃了。吃药后，每吃一点似乎就有一点点好转。但时间并不能持续太久。还是痛了整整一天。
这时候，小姑娘是真正着急了。她陪伴着我，给我端茶送水，陪我说话，后面接到朋友昨天快递过来的可以治牙疼的牙膏，我把它含在嘴里，似乎疼痛感就可以减轻一些。所以，也几乎接不了电话。小姑娘又负责帮我接电话。帮我弄好绿豆粥，还用我平日教她的哲学理念安慰我：妈妈，任何一个事情都既有优点又有缺点。这个牙痛让你痛的这么厉害。可是它也有优点。这样你就可以快速的瘦下来了。
我虽然痛得厉害，却差点被这个娃的一席话弄得要笑了。不过，小孩所言不虚，体重一下子回到了两位数了。
当然，妈妈生病，好处还是有的。晚上，吃了一整天药以后，疼痛感确实减轻不少了。于是，八点多钟，我要求这孩子陪我去操场走走。
娘儿俩走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雅贝贝紧紧的环抱着我。操场上有点冷，娃儿知道我有点发烧。她怕我冷，不停的摩挲着我的身体。然后，一路不停的叽叽喳喳说话。最初的一二十分钟，我因为嘴里含着牙膏，只能听她说。她严肃认真的告诉我：妈妈，你这次生病终于让我体会到了小时候我生病时你的感觉。你那时跟我说，我小时候总是一个月生一次病。我在想，你那时候多辛苦多可怜呀。你说，那时候我生病，你恨不能是你代替我生病。我现在也是这样。我看见你那么痛，我好像也很痛。
等我终于能轻声言语了，我告诉她：大概因为我们是母女，母女连心吧。其实，病一场确实也不是个坏事，它让我省察自己过去错误的生活方式，让我珍惜每一天能健健康康没有疼痛感的日子。让我特别能够理解你外公生病的那种痛苦。让我觉得能每一天陪在你的身边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娃儿做家务
但其实，这次病中，我有多次一个人悄悄把脸转过去流泪的经历。
我知道，我这样悄悄流泪并不仅仅是这次牙痛而来。而是，曾经历经的那些生命里的苦难一起涌来的结果。
其实，在我四十多年的人生中，我曾历经过诸多疼痛，而且比这个强度大得多。生孩子之前，差一点让我见了马克思的那次病，身体里大约三分之二的血流到腹腔，打完急救电话之后，其实我就昏迷了。那一次的疼痛感，事隔11年，我自然已经没有词语来描述了。但我记得那时可能就是用剪刀剪肉的感觉。真正的撕心裂肺。
又一次，当然是剖腹产后，麻药过后的疼痛。差不多一个小时。按说，女儿降生的喜悦感自然是可以抵消任何苦痛，但，我还是被那一个小时的疼痛感彻底弄哭了。我发誓，此生只受一次这样的苦。就是，痛得好像五脏六腑都是扭曲的，痛得让一个人不知把身体怎么安放。痛得觉得做人就是受罪，整个思想都消极起来。
还有一次更大的。是雅贝贝出生以后的三个多月。突然由胆结石引起胰腺炎。那一次住院了7天，我由110多斤迅速瘦到90来斤。疼痛实在无法止住，后来打了杜冷丁。我现在自然已经不记得那7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了。但其实我知道，就像《身体从未忘记》一书里所言，身体对于这种感觉是从未忘记的。它一直蛰伏在生命的深处。一旦再有类似的疼痛，所有过往的类似感觉都会浮上心头。
所以，当种种过往在我心头一一涌现，我突然理解了我自己这十多年来何以能有这样的勇气，走一条少有人走的、人迹罕至的路，能远离东长西短，能毫不犹豫逃离名利场，能那么如醉如痴，沉迷于阅读与写作，醉心于搬回一摞又一摞的书，把自己的家变成书海，并爱着这个世界上我能爱的人，用那么多的心血在我的孩子和弟子们身上。
因为，就像有哲学大师所说，每一次疾病，不过是练习一次死亡。照这么看来，我已经无数次练习过死亡了。一个无数次遭逢死亡的人，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是她惧怕的呢？
生命是上天给予我们的礼物。但是上天，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慷慨无度——他给予了我们，也保留了回收的权利。甚至，这个礼物，他愿意什么时候收回，我们这些渺小的个体，根本无能为力。我能做的，不过是：对于人间的那些钱财，那些浮名，一笑而过；我不再愤青，不再怨天尤人，而是，朝着自己心中的向往和净土，追求灵魂在高处的生活，让心灵展开羽翼，自由自在在无限广阔的精神的领空高高翱翔。
我未来的理想，再简单不过：做一个万卷书万里路的行者，能成为我手写我心的文字工作者，爱那些我能爱的，无所求，无所恨，如此而已。
这次疾病，当然还有一些感悟。比如，我常常在想，牙齿一向工作得好好的，可这次倒是突出了它的存在感，以这样一种让我苦痛不堪的方式。
对于牙齿而言，它的个体的存在感倒是凸显了，然而，对于身体这个系统而言呢？这好吗？我就发现，这里面似乎蕴藏着系统运转的秘密。
身体是一个系统，家庭是一个系统，各种生物体、学校、公司、社会、国家，由各个国家组成的地球，全都是一个个的系统。这些系统里的各个组成部分，平日里各司其职，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每一部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任何一部分觉得自己特别的重要，需要特别的强调自己的存在感，这样，系统才能够良好运转。而如果，有人不甘于默默无闻，要刷它特别的存在感，那就会让整个系统遭殃。
比如，希特勒这样的人要刷他在德国和全世界的存在感，有了可怕的第2次世界大战。美国要刷它的存在感，想做世界警察，反而惹得世界不得安宁。至于那些古代的君主，越想让他的存在感凸显，反而人民越遭殃，从而导致“那些想让我们升入天堂的，反而让我们坠入更深的地狱”。
我突然就深刻理解了汉朝的“休养生息”，理解了黄老哲学，理解了无为而治，理解了老子和庄子。我也理解了西方的大哲学家叔本华，在他的哲学里，总是特别强调身体健康的意义。他认为身体健康是一切的根基。
这，大概就是一场疾病的意义吧，它让我深入另一个领域，让我走近死亡，可能也让我，获得重生。
每一次疾病，固然是历经一次死亡。可，也是一次重生的机会，就如凤凰涅槃！
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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