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安安静静地接受生活的熬煮,便能学会如何在压抑中喘息。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
片刻的安稳让我忘记,那样的圈子,那样的班级,其实没有谁是善茬。
那些穿着名牌的男孩女孩,拉帮结派,那怕只有一年不到的时候还是要抱作一团。谁不站队,谁就是敌人。
一群留着齐刘海的女生,将我堵在厕所。头顶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为首的那个女孩叫洛蕊,个子是所有人中最小的,戴一副黑框眼镜,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十分可爱。背地里却无比嚣张,我曾亲眼看见她将普通班的一个女生堵在教学楼转角处,跳起来给了那个高出她两个头但唯唯诺诺的女生一记响亮的耳光。
仅仅是因为那个女生跟通班的男生在走廊上追逐打闹时不小心踩了她新买的鞋。
而我之所以能被她找上,很大原因是我跟班上任何人都不说话,她单纯觉得我有够装。
替那个被她打的女生出头,不过是根无足轻重的导火索。
青春期的冲突,很多时候一句话就能总结。
“我看你不爽!”
不能称之为缘由的缘由,也没什么办法。
其实我压根儿没打算反抗,听说洛蕊的妈妈是省高院的法官,他舅舅在什么国税局还是土地局的。
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他们出手越重越好。平淡无奇的生活,真是太他妈难熬了。
我已经做好了验伤,在医院躺几个月,并且起诉的准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对那种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感觉,充满了狂热。
它们像某种入侵我身体的超级细菌,控制着我的脉搏,令人热血澎湃。
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一个叫女孩从最里面的隔间里走出来。冲水的声音唤醒沉睡的灯光,洛蕊的手僵在半空中,愤怒地看着打断她好事的始作俑者。
女生面容姣好,规规矩矩穿着校服。戴一副黑框眼镜,柔顺的头发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俨然一副乖乖女的打扮。
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不认识她的。
何奈,理一班的第一名。
凭单科成绩最高,占满这所学校光荣榜的传奇人物。
这样的私立学校,师资雄厚,费用高昂。敲门砖除了权利和财力,另外自然是成绩。
理一班和文一班,汇聚了各个地州学习最好的前三十名。他们入学,不用出一分钱,相反学校每年还会给一笔可观的生活费。
像何奈这样不偏科的全优尖子生,更是校领导心尖上的宝贝。加上他们这样的人,一心靠读书出人头地,很少引起是非,所以那些游手好闲的官二代、富二代无端不会招惹他们。
洛蕊悻悻收回手,何奈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慢慢洗手、整理衣服,硬是拖到上课铃响。
“算了,等晚上回宿舍有你好果子吃。”
洛蕊恶狠狠瞪了何奈一眼,带着她那帮所谓的小姐妹离开了。
离开时,何奈才不紧不慢地扯一张擦手的纸,仔细将指缝擦拭干净。
事情没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有些沮丧。索性跑到操场抽了两根烟才回去。
生物老师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脾气和他的外貌一样暴躁。
显然他对我缺席了半节课的态度十分不满。
虽然我耳朵不好,可是他极具穿透力的斥责还是轻松通过空气的传播,钻进我耳朵,跃进我的大脑。
内容无疑是与其我在学校虚度光阴,不如趁早退学还能给家里省点钱。
略过他走向座位的那一刻,底下发出一阵嘘声。
念叨个不停的生物老师也一脸震惊地盯着我,他似乎没想到我的胆子已经大到直接顶撞老师。
毕竟,就连洛蕊那样的,为了不想惹上大麻烦,也不会轻易招惹老师。
我的新同桌叫展成,一米九三的大高个,脾气和长相都属于清冷挂。不惹事生非,也不学习。
家里有矿,每年缴的税就后一个普通老百姓奋斗好几十辈子。洛蕊父母那样的人,在他们家的酒局上,顶多算个陪衬。
或许是我的脸天生苦相,看起来就狠戾不好惹,老师也没掐着不放。
倒是落座后,正趴在桌上睡觉的展成抬起了头。
“要不要我帮你搞定洛蕊?”
少年的语气淡淡的,却透露着与年纪不匹配的老成。
展成从不施舍好心,他所谓的帮忙是有条件的。
刚入学那会儿,他追求过我。也说不上追求,只是问了句想不想跟他交往。
我何德何能入了他的眼,他说自己喜欢那种第一眼就觉得搞不定的漂亮女生,而我恰好看起来有点好看,还有点难搞。
没想到消息传得那么快。
我用课本垒起一面高墙,面对展成趴在桌上。
我望向他的眼睛试图看穿他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每个人内心最深处都应该有一些想要藏起来的东西,那样东西是我们的弱点。
展成也有弱点,他的内心深处水波荡漾,可我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激起涟漪。
我收回目光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要么我解决麻烦,要么麻烦解决我,总得分个高低输赢。早晚而已,人不可能躲一辈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