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天堂失去了对人们的吸引力。有人诋毁,有人崩溃,也有人借题发挥唯恐天下不乱。然而,天使的脚步不曾停歇,天堂城堡中的音乐在向世人奏起哀歌。那些善良的人们,仍然沉默不说一句话。消解着没有结果的结果。沉默了这些迷茫未知的过客。听那天堂里的哀歌,浇奠那些洁白无瑕的灵魂。千年一梦,不过一场大火。纸醉金迷,走向风雨飘摇。沉郁顿挫,到底是不是刚愎自用的固执。低声吟叹,一念悲伤与沉沦的虚幻。听,没有人真能颠倒黑白是非。看,那微弱的光芒仍有力量冲破黑暗。
想象站在齐胸的海水中等待潜水的感觉。你看到的是寥寥几种肉眼可见的自然景物:海岸、地平线、洋面,也许有一两只船,也许还有水面下鱼或珊瑚褪色的轮廓,但仅此而已。然后你戴上面罩潜入水中。忽然间,你进入了自成一体的美妙世界。这里有着无数瑰丽色彩、身边鱼群轻轻游动,海葵和珊瑚摇摆起伏——这是栩栩如生有完全不同的现实。这类似于演奏巴赫音乐的体验和冲击……那种向你展示灿烂的七彩光谱的方式、锐利的轮廓、奥妙的和声,还有乐章中必不可少的流动性和潜在的韵律。水面之上是乏味的日常喧哗,水面以下是巴赫的奇妙世界。然而即使当演奏结束,音乐消散,一切归于最初的寂静,我们依然处于那种令人激动的冲击下,那感受仍萦绕在记忆中。还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像是在这音乐的创作者面前竖起了一面镜子,他复杂又粗犷的个性,他想要同听众交流和分享他对世界看法的强烈欲望,以及他在作曲中注入的无限创意、智慧、风趣和人性的独特能力,都生动的映在上面。可以断言,巴赫这个人并不无趣。
对于当时德意志音乐家们而言,死后进入天使唱诗班或音乐会的憧憬,是一种幸运的入口。这反映了巴赫自己深刻的信仰,以及用音乐连接此生和来世的策略,因而丰富了听者的感受。无论他是否意识到这一点。这些策略取决于他对某些特定声响的运用,如在例子中提到的高音小号或定音鼓,同样也有赖于对某种精神状态的再现——临终时的脆弱性,或是如何处理丧亲之痛。在这种语境下,济慈关于客体感受力的著名阐述有着独特的相关性——当一个人能够经受住不确定性、迷惘与怀疑,而不会焦躁不安地寻找事实和真理。济慈对主体的合理化允许不安与快乐并存,为巴赫抚慰人心的音乐对听者的影响提供了意想不到的外延。为了领悟它所提供的巨大资源,同时需要放松与努力,不需要有意的紧张,但却需要最清醒的注意力。它既需要放松,有要保持敏感。巴赫康塔塔处理死亡之艺术的疏导作用就像写作一样去面对我们不敢面对的事物。
我们试图探索语言与音乐之间的联系。在巴赫的宗教康塔塔中,音乐和他的母语交织在一起,这种方式有时会走向协作,在另一个极端则会导致碰撞或取代。正如我们试图表现的,其结果往往直指人类境况的深处。至于他的经文歌,其音乐和语言的关系不大相同,因为与康塔塔不同之处,他们并不牵涉同时任或歌词作者的协商合作。取而代之,它们以紧凑或警句时的圣经段落与众赞歌结合形成令人满意的和谐整体。
将巴赫声乐作品的线索联系一起之后,我们能够领略他在表现路德宗末世论本质时的非凡成就——这种关于永恒的观念从未得以用语言进行令人满意的表达。这种音乐如今对我们的吸引力部分来自于它在情感上的支持与鼓励,很多人已无法在传统宗教或政治中找到这一点。在他的音乐所表现的慰藉特质中,我们会感受到过去与现在连接在了一起。这是17世纪路德宗神学家所想象的永恒未来的核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