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翻风顺

作者: 茶点故事 | 来源:发表于2022-11-30 00:01 被阅读0次

    正文

    我和老板跌进汽车里,他半伏在我身上,一双手急不可耐从我的大腿往上走,金戒指有点硌,我躲闪着往窗边靠了一下,前面的司机很久都没动静。

    我发觉他在透过后视镜看我,于是瞪了他一眼重新倚回老板怀里,老板的手早从大腿移到了别的地方,他吼了声开车,我听见油门打火的声音,锦绣人间四个字渐渐成为了后视镜中一团模糊不清的光影。

    仙仙

    十四岁时,我家要盖楼,家里的疯女人没看住,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整个人被插在钢筋上死了,我爸也摔断了腿,村长跟我说,我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弟弟又还小,这一家人只能靠我养活了。

    过几天正好你几个村里哥哥也要去城里找活做,你也不小了,就跟着他们去外面看看,每个月把钱寄回家,这一家子到底也是要靠你养咯。”

    他的手上有着一些老年人的斑点,手指被经年累月的烟气熏成了黄色,我拧了拧身子,终于逃过了这只让我不舒服的手。

    好。”我说,“谢谢村长爷爷。”

    然后我想了想,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浑浊又苍老,我问他,我说爷爷,我十四岁,也没上过什么学,到城里能做什么呢。

    他轻咳一声,点了根烟回答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长得漂亮,赚钱不难的,只要你不忘家。”

    他的语气突然又变得柔和起来,这种柔和却让我觉得更不舒服,他说:“等会给你爸要点路费,女孩子出门在外,多少拿点钱傍身。”

    往上飘的白色烟气盖住了村长浑浊的眼睛,这次有些呛鼻了,我擤了擤鼻涕,低下头看着脚下被鞋尖戳出的土坑。

    我没去跟我爸拿钱,就揣着这几年慢慢藏下的零票子,学着邻居家哥哥的样子,爬过好几座山,买了一张通往城里的车票。

    大巴车晃晃悠悠地走了,我倚在窗边,胃里有些翻腾,其实我不觉得很难受,在太阳底下干活比这个难受多了,我只是有点困,又忍不住想城里是什么样子,在城里工作是不是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我只在很小的时候吃过白面馒头,忘了是什么味道了。

    胃里闹成一团,脑子里也闹成一团,我想睡觉,所有的思绪却都在雀跃地回荡着,像一条混乱不堪的河流。

    中间人带着我们这一群男孩女孩在城市落了脚,这里和我想象中的高楼大厦不一样,只是一些低矮的小平房,男男女女好歹分开了,但也是几个人挤着一间屋子。

    我和另一个女孩分到了同一个床,她不在屋里,但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这张床很干净,闻得到香气,我的包裹不敢放在上面,想等她来问问我睡哪一边。

    直到深夜,我被一个微胖的女孩摇醒,我睁开眼,看见她的嘴唇很红,脸上擦着很白的粉,挺像鬼的,我吓了一跳,从床头掉到地上。

    怕我啊。”女孩俯下身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拽起来,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指甲是鲜红的,擦过我脸颊时有一缕浓厚的香气,这人将我放在床上后就挑起我的下巴看,半晌又噗嗤一声摆开手。

    我手足无措,困意彻底没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只能坐在床头看着她拿了块毛巾洗脸。

    将那些红的白的都擦下去,她看起来竟然和我差不多年纪。

    躺倒在床上时,女孩又借着月光看了我一阵,她说我还挺漂亮的,说的时候吃吃笑着,那笑声很甜,我有点手足无措。

    我觉得觉自己永远发不出这样的声音,但又像被鬼上身一样,或者说因为天太冷了,就像小时候想要靠近母亲,我在被子里同她贴紧了些。

    你叫什么啊?”她翻过身抱住我,又在我的耳边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很轻,我的耳根很痒,我听见她问我:“第一次来呀,被骗来的?”

    我觉得我也算被村长骗来的,就没反驳她,和她贴在一起慢吞吞地说话:“我叫王阿姊,我妈死了,爸的腿坏了,我跟同村的哥哥们来做活养弟弟。”

    那双缠在我身上的手臂很热,抱过来时我一动都不敢动,又怕吵醒了屋里的其他人,只能尽力放低声音,我想了想问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听见她说:“我是仙仙,阿姊……你在这里可不能叫阿姊这个名字啦。”

    声音又娇又轻的,像一张网朝我压过来。

    我觉得仙仙的名字真好听,她抱着我笑,说她也能给我取个好听的名,我同意了。

    第二天,仙仙起得早,我醒来就没见她了。

    中间人带着我们这群女孩来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建筑里面,他冲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点头哈腰。我想着进门时看到的那张牌子,上面我认识两个字:人间。

    女人拿着一本册子,扭着腰在我们面前走了一圈,有点不耐烦地说:“认认人,从今以后我是你们的领班,以前的名字不能用了,记住你们的新名字,客人喊的时候不要答错了,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轮到我时,我下意识说:“桃桃,我叫桃桃,桃花的桃。”

    这是夜里仙仙替我取的名字,我觉得挺好听的,比王阿姊好听太多了,那时候我问她桃桃是桃花的桃吗?

    仙仙打了个哈欠回答我:“是吧,你喜欢可以是。”

    女人看什么稀罕物件一样看了我一眼,一边写名册一边说:“稀奇啊,会自己起名了。”

    我挺不好意思的:“是仙仙取的,我很喜欢。”

    记完名册,又糊里糊涂换了一身衣服,我没穿过这种衣服,上衫衣摆太短了,我总想揪着它往下拽。

    仙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她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我们一个素面朝天,一个浓妆艳抹。

    她伸手给我将衣摆抚平,一边摸着我的头发一边说:“笑一个啊,桃桃,在这里要笑的。”

    合欢】

    后来仙仙和我说,那张大牌子上写的四个字是:锦绣人间。

    每日清早仙仙都会将我摇醒,说:“醒啦,去锦绣上工啦。”

    但我还是只认识人间两个字,得了空便要想一想,这里是人间吗?我想不明白,只下意识觉得不是,人间不会是这个样子。我又总是在这栋楼里面看见美人美酒玉盘金杯,渐渐也跟着旁人喊“锦绣”了。

    我们像会所里叫桃桃仙仙的小船,同周围许多小船一样挨挨挤挤,没日没夜在男人臂膀和女人发丝间撞来撞去。

    我的上衫、裙子被烟气,酒气,香水气燃烧得更短,第一个月汇款的时候,我才恍然明白老村长口中语焉不详的:“你长得漂亮,赚钱不难。”的意思。我攒了前半辈子的钱只够买一张来城里的车票,而现在手中的钱那么多,足够买十张、百张去往更大城市的车票。

    给家里寄钱的时候,仙仙倚在邮局的柜台前看我,手中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我看看她,从一沓票子中又抽出几张放进口袋,填信息,寄回王家村。

    扭头挽她的手臂时,一支烟刚燃尽。

    时间乏善可陈,就这么一日一日地过去,同房女孩们回来的越来越少,我同仙仙也时常凑不到一块。终于在许久后的一天深夜,这间房里只剩了我们两个。

    我爬起身同仙仙揽镜自照,镜子里两张一样粉白的脸鲜红的唇挨在一起,黑色长发纠纠缠缠,似妖似鬼也似仙。

    我放下镜子,想着白日客人的的样子伸手摸过仙仙的唇角,另一只手揽上她丰腴的腰肢,我终于知道那夜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胖,这是漂亮,和我的干瘦不一样,这是人间里面很多人喜欢的那种漂亮。

    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好疼啊,仙仙。”

    我看见仙仙脸上露出一种了然的神色,或许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她凑过来低声问我:“他们弄疼你了?哎哟可怜我那么漂亮的桃桃,真是一群不知怜香惜玉的莽夫。”

    别叫桃桃,我对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她喊我桃桃总想生气,身上绵延的疼痛仿佛牵扯到了脑子里,于是我使了些力气没让她躲开,就这样紧紧地抱作一团,我自小干活的手劲很大,她却一直没挣扎。

    桃桃,怎么被折腾疼了就要我疼啊。”仙仙说话的时候依然在笑,她安抚一样地轻拍着我背脊,我有点不高兴,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不高兴,可能是因为不喜欢桃桃这个名字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要叫桃桃,叫我阿姊。”

    其实比起让她喊我的名字,我更想喊她的名字,我觉得桃桃是客人叫的,仙仙也是。我总会在每一个时刻询问仙仙真正的名字,锲而不舍愈挫愈勇,可仙仙从未曾松过口。

    我说我不叫桃桃的时候,她眼底那点难过更明显了,只是叫个名字而已,我不明白仙仙为什么难过。我看见水光一闪以为她掉了泪,伸手去抹时,被她在腰间捏了一把,我的腰是弱点,仙仙知道。

    后来囫囵的梦境里我听见仙仙用温柔的,像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说,不疼的,阿姊……不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说了还是我在做梦。

    我到城里时十四岁,在锦绣人间做了一年多服务生,也不过将将十六岁。我没上过什么学,对人对事都不太理解,只是遵循本能黏着仙仙。

    我同那些男人一起并不舒服,受伤也是常有的事,我更喜欢同仙仙躺在一起,在这些时候我觉得很开心,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我妈是个疯子,仙仙是我这辈子唯一亲密的女人,但我想不出来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朋友吗?亲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将这些讲给仙仙听,这个大了我一岁的女孩子抱着我在我们的床上滚了一圈,她好像永远都这么笑着,她说:“你开心就好了,那些都是人生大事,人生大事轮不到我们思考的,桃桃。”

    十八】

    我每月寄回家的钱不多,我算过了,不够王二狗喝酒的,只能勉强够我爸和王小宝正常生活。

    我自出来就没回过村里,太远了,也不想回去,全靠同乡的男人们一年来回带上几句话。

    十八岁生日那天,带话的人说王小宝快到了定亲的年纪,家里要续香火,让我每个月多打一倍的钱来。又说赚不到就回家嫁了,我也到了年纪 ,找个好人家,回头还能贴补点家用。

    我这年已经和仙仙一起租了个房子自己住着,同乡人来传话的时候,仙仙正落后半步倚着门抽烟。她当值是晚班,没穿那些制服,现今只一身长到脚踝的红色裙子,裙摆被风吹起来,与白色的烟气一起刮过棕红的木门,我知道那是很漂亮的样子,能看直每一个男人的眼。

    我有些生气,脸上却还是下意识带着这些年千锤百炼出来的笑容,我朝男人搭了个媚眼,慢慢地侧身,半挡住了身后的仙仙,我说:“唉,哥哥,这要我回去嫁人的话是谁说的呀?”

    你爸自从摔断腿后就生了大病,现在早不能讲话了,你家的一切都拜托给了村长操持。”同村的男人说着说着在我脸上摸了一把,话里话外意有所指:“不说小宝了,村长对我们每个人都操心,我们小时候他还说让你嫁给我呢,哈哈!”

    我还是笑,不着痕迹躲开他的手,又糊弄了几句送人出门,刚回头,就看到仙仙将半截香烟踩灭在了土里,她穿着红裙子走过来,双臂缠上我脖颈,在我耳边说:“桃桃,你今天到了十八岁啦。”

    说是十八岁生日,其实是我身份证上的日子,当初是乱填的,现今已经十八年了,到底是哪一日没人知道,只是仙仙记着我的身份证日期,她拉着我进屋去,从厨房端了碗长寿面出来。

    我们两个人的饭一贯是我做,所以仙仙的手法很生疏,放得太久,面也有些坨了,青菜叶软趴趴的缀在上面,只有荷包蛋是完整的,白白胖胖一个,让这碗面显得不至于那般寒酸。

    十八岁便成年了,要好好庆祝下的。”仙仙一边说一边将我拉到桌前坐下,又塞了双筷子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我,她说:“吃吧,吃吧,吃完了面还有生日礼物,我们桃桃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从没有人给我做过一碗面。我妈是个疯的,平日里连自己有一双儿女都不记得,更别说什么生日。我爸平日里不是赌博就是喝酒,王小宝都是我在管,没有人记得我什么时候出世,什么时候哭出的第一声。

    这碗面我吃得满脸带泪,仙仙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背给我顺气,直到我把整碗面吃得一干二净,她才笑着说:“我手艺不好,委屈我们桃桃了,我听人说,别的地方有个什么‘生日蛋糕’,明年若有铺子开到我们这里,咱们也买来尝尝。”

    我不要生日蛋糕。我想要你每年都给我煮面。”

    贪心!”

    当时她没说好,却也没说不好,等我吃完一整碗面后,从柜子深处拿出了一个包装整齐的盒子。

    里面是一双鞋,我们上班时穿的鞋子是坚硬的,总有很高的鞋跟,我从崴脚到习惯,到现在走起路来她们说叫什么来着……哦对,风情万种。

    这些漂亮的东西——黑色的、白色的、闪着钻的,系带攀上小腿去的,光鲜亮丽,却能暗暗将脚踝等很多看不见的地方磨出厚厚的茧,经年累月,像再次生长出一层畸形的外附骨骼。

    而这双鞋是平底的,鞋跟不算厚却也不薄,白色的系带看起来柔软又无害,灰色鞋身能够很好地将整双脚包裹进去,看起来适合跑动,拿在手里,像是要去走很长的路。

    仙仙蹲下身认真地检查了一番鞋带的松紧度,而后对我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她对我说:“别总去穿高跟鞋,我叫你买一双舒服的鞋你也总不听,哪就没这个时间啦?”

    她说:“穿坏了再买,桃桃,我们得爱自己。”

    我穿着新鞋,一双腿动也不敢动僵直在凳子上。

    我在这瞬间很想叹气,我想起疯女人怀中紧紧抱着的那双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和高跟鞋的紧缚感不一样,脚趾不由自主在鞋子里面伸展的时候,竟也觉得好像以后的日子也没那么坏。

    夜莺】

    我是个沉不住气的人,离十九岁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就总在缠着仙仙,讨要今年的这碗长寿面。

    仙仙一直没松口,她说长寿面要等到生日这一天才有意义。

    我抱着她的腰撒娇,我说我不想长寿,长寿有什么意思,我想吃你给我煮的面。

    仙仙看了我一眼,她捏了捏我的耳垂说:“我们是晚班,快点睡一会。”

    我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却什么也不记得,这一觉很长,但又好似没那么长,直到仙仙坐在床头从烟盒敲出一根烟,我抢过深吸了一大口的时候,墙上钟表整点报时,已经到了该上夜工的时间了。

    浓妆艳抹的仙仙和我手挽着手走出门,我关门的时候,仙仙突然说:“桃桃,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右眼从早上就开始跳,你最近要小心一些,我听说有些客人在包间里用‘白面’,你注意点不对,别接他们的烟。”

    仙仙的语气是认真又担忧的,这话却是说笑了。我们哪有什么拒绝客人的能力,烟也好酒也罢,给了便得受着。但我们谁都没说透,去时叮嘱一句要小心,回时道一句回家了,一天一天这么过去,和正经过日子做营生的人家好似没有什么区别。

    好,我知道,你也小心。”我对她说。

    我们像两只夜莺,在锦绣人间的阴影里隐秘地拥抱成一团取暖,踩着时间为对方整理衣领,又各自拖着锁链奔赴前方。

    仙仙的预感一向很灵,或者只是因为她我们这些人从小命就不怎么好。老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向来天意如此,也向来天意如刀。

    她的预感在那天应验了,应在自己身上。

    后来我才知道,她领的包厢里有男人喝多了酒,抓着服务生的头往墙上撞。这小姑娘开酒瓶时撒了些到男人裤腿上,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老人们调笑几句也就过去了,偏生小姑娘新来没两天,话术手段还没学到多少,愣生生被撞得鲜血直流。

    我的仙仙是那么好的女孩,她不忍心小姑娘受苦,也生怕闹出人命,一边招人去喊领班,一边温声细语劝慰着,想他先将人放下来。

    同包间的客人们见有人出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一个男人将手中无牌无标的卷烟塞到仙仙唇角,逗弄玩意儿一般说道:“她冒犯了我们李哥,你替她求情啊,好说!仙仙美人来试试这个,只要你乖,我们这不是什么都依你!”

    喝大了的人不好相与,嗑嗨了的人更不好相与。姗姗来迟的领班小姐看了仙仙一眼,于是仙仙点燃了那支烟。

    我听说有包间出事的时候,正搀着老板往外走。领班压了消息,谁都不知道出事的是什么包厢。我只是听了一耳朵,明明锦绣的包房那么多,还是蓦得心口一疼脚下一歪,差点将老板摔倒在地上。

    唉。”喝多了的老板也没生气,他打了个酒隔笑眯眯和我说:“这不睁眼的石头,要是桃桃美人的脚崴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我定了定心神骂他净瞎说,在人臂上轻捏了一把同他调笑:“您要真心心疼我,方才还灌我那么多酒呀。”

    我扶着老板坐进汽车里,一步一跌地,锦绣人间四个字渐渐成为后视镜中一团模糊不清的光影,我可能是眼疾又犯了,心口的疼也没消下去。久违的晕车感从身边老板抚过的每一寸肌肤上泛起来,在脑子里混成了一滩烂泥败絮。

    夜奔】

    第二日清晨我回到家,本来想着先问问仙仙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太累了,仙仙又坐在床边不说话,我撒娇卖乖生气她都不说话,我打量她一会,看着没有出什么事的样子,只能先补觉准备回头再问。

    领班小姐在此刻敲响了我们家的大门,这是一个快四十岁风韵犹存的女人,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记名册那时,而今五年即将过去,她似乎还是那般样子,分明时过境迁,她脸上却连一丝细纹都没有留下。

    领班坐在床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仙仙,惋惜、痛恨、或者还有喜悦?我在那瞬间彻底醒了酒,一颗心脏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我看着女人拉过了仙仙的手,她的动作和语气都很亲切,她说:“仙仙啊,你在我们这里干了五年,从一开始就跟在我手下,昨夜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惋惜。可最近查得紧,锦绣出现‘白面’的事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的,这不,领导们连夜开了个会,商讨应该怎么补偿你,这是三万块钱,你拿着,从此以后,咱就不当这个仙仙啦——你叫什么来着,周姊姊?唉,阿姊,回乡去,或者干点别的营生……”

    那个瞬间我脑子里轰隆一声坍塌一片,第一时间都未曾反应过来仙仙藏了那么多年的真名竟和我自己相差不离。我毫无章法地握紧了仙仙落在床沿的另一只手,我觉得我要在河里溺毙了,抓住她的手好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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