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忘川 第六章
文/洛寒
这系列的变故着实是在我意料之外，因此在我于牢笼中幽幽转醒时，也是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在我尚未睁开眼的时候，来自额头的剧痛就抢先袭来，我张着嘴硬是将痛呼卡在喉咙，无声呻吟，等慢慢适应了这种痛楚，才勉强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依旧是黑暗。
我有些慌乱。
但即便如此，晕厥之前发生的事也逐渐在我脑海中放着回放，阴翳诡谲的黑衣男子，和我一模一样的少女，还有......还有......赵无衣的莫名背叛......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依旧难有头绪。不过我还是能知道，黑衣男子和赵无衣之间应该有利益交易，这些事情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而娘亲和碧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是毫无头绪......想来是对于这个世界太孤陋寡闻了些，才傻乎乎着了道，却还不知所以。
还有太多秘密我还一无所知，但是此刻很明显我没有精力去探究，肉体的疼痛和虚弱导致我的思维尚自混沌，我连撑起身的气力都没有，只得绵软地趴在腥臭的地面上。
还是脸着地。
我隐约看到根根树立的铁栏杆上泛着幽幽的白光，除此之外一片黑暗。我想这附近一定有漏光的光源，但目力所及之处着实没有明显的亮光。许是栅栏外有半面墙，遮住了入口，因此也遮住了透光的缝隙，我猜测。加上这股熟悉的腥臭气...
这里是酒窖深处？我猛得一惊。
这种建筑的方式，在中原的地牢与宅院中比较罕见，房屋中无端的一面半墙不利于宅院美观，而地牢虽然蜿蜒却也精心设计不费一丝边角，除非是未完工的半成建筑，我曾经见过的就只有之前我常常混迹的宋王宫酒窖最深处的窖藏区。如果说这些推测因为我的孤陋寡闻带了些异想天开，这股熟悉的腥臭气却是我的的确确在酒窖深处闻到过的。
“怎么会被幽禁在王宫的酒窖......我明明不是在将军府么……”我喃喃自语，然后立刻牵扯到额头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谁能想到，在酒窖深处，层层分布、连绵不绝的酒坛之后，会有这么隐蔽的地牢。那些外露的酒坛仅是冰山一角，这地底下恐怕还隐藏着更多惊天的秘密。
突然间黑暗中传来一阵簌簌声......我背后汗毛乍竖，瞪着眼睛扫视四周，然后定睛在声音的来源---那面半墙的后面！
然后就是一阵闷闷的“轰轰”声，一束光瞬间漏了进来，我眼睛一时间不适应强光，不由眯起了眼。然后隐约看到一个匆匆的身影从半墙后面现出来，身段高挑，清瘦曼丽，刚一开口我就认出了他。
是弥笙。
“公主.....你在这里吗？”他低声喊道。
我怔了怔，应道“这里......”
他侧头看向我，半面脸上阳光灿然，半面脸隐在黑暗中，五官因为焦急显得有些扭曲。
我唤道：“弥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先别说话...”他手里捏着铁丝摸索着牢笼上的锁，“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正说着，锁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伸出修长的手扶着我的肩膀，我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虚弱地说：“弥笙...我能信你吗？”
那只手颤了一颤。
他叹了口气：“我也是受人之托......若是我本人，你自然可以信我......但我想，托我之人你是可以相信的，至少这一次可以。”
“我们走吧......”我低声说，不再多问。
他低低应了一声，背着我离开了这里。甫一出门，我又再次晕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弥笙侧宫房顶的六角铜铃，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
“是奴才力乏了。”身边传来柔声，“这六角铜铃才不复那日清脆。”
“这遍及宋王宫的六角铜铃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传讯的蛛网。铜铃间相互传声应和，能够传递出这偌大王宫的一些不为所知的事情。然而奴才的道行太浅，只能寻到些蛛丝马迹，足足找了殿下三天三夜，着实让殿下受苦了。”
我侧着脸看向弥笙。依旧是那张艳绝的脸，脸上妆容端丽，额头那一点朱砂却黯淡许多。我知他此刻面色定是苍白，否则不会有那样浓深的倦意。
“谢谢你.....”我扯着嘴角。“守我许久了吧......你先去睡睡吧。”
“奴才无需睡眠，”他浅笑了一下，“只是救公主出来的时候与门外喽啰缠斗，清音术费了些法力，已经端坐休整好些时候了。
“那就好......”我伸出手慢慢握住他的手“弥笙.....你告诉我，你受何人所托？”
他抿着嘴，露出为难神色。
我叹了口气，“那人既然允许你告诉我是受人所托，想必不怕你告诉我他是谁......不过你不用为难，不说也罢。但是弥笙......你总该知道些什么，碧落究竟是什么，赵无衣，黑衣男子，和我到底什么关系，为何对我下手......还有你们，是不是也是想得到碧落的又一方势力？”
“公主......”他打断我，“这些秘事，我这样的下人无法妄自议论，这些事牵扯的秘密太沉重也太复杂，我也不尽可知......救你之人想必你也遇见过，他最近会来这里。他身份尊贵，你有什么疑问，问他更合适些。如果不是他，奴才是找不到酒窖暗格的隐蔽所在的。”
听闻这番，我便默然了。
“原来他果然不是简单人物...在王宫发展暗探，连艺妓中都安排了这般厉害的人物...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腹诽着。
正皱着眉凝神思索，窗外突然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弥笙站起身来，身段窈窕，婷婷走到窗前，广袖中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阖上了雕花的窗子。
阖上那一瞬，我看到窗外竹子上的一只青色羽翼的鸟，被惊动地哧啦啦地扇着翅膀，向雨中飞去。
一阵失神后，在这暗风阴雨里，又是一场好睡。
忘川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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