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第一香》

水仙花开

      北京前门大街附近的取灯胡同，有一家历经百年的老字号。早些年，有非常多慕名前来的老食客，自煤市大街一路追着老汤的香味行至店门。这家老店的店门不起眼，不是老主顾很容易就错过了。大敞着的两扇木门里面都放满了板凳，有高的有矮的。食客们盯着哪张板凳空了就急步过去抢先坐下，晚一步就得继续等。

      店家看有客人也来了不张罗，只顾忙着手里的活计，生客看着着急不知如何是好，只听着熟客那边嚷道：店家，来一个火烧的！店家头也不抬朗声回道：一个的！再听那边嚷道：店家，两个火烧的！店家继续朗声道：两个的！

        生客依葫芦画瓢，大声喊：店家，一个火烧的！店家于是有了回声：一个的！

        喜这口的都知道，这就是卤煮老店小肠陈。后来，前门大街改造，老店换了新店面，依旧是老汤老卤煮，却少了当年那股子浓浓的街巷百转的香气。

        最近读了江天雪意的《第一香》，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旧时回忆。而事实上，那时的我并不喜欢卤煮浓重的味道，正如许多异乡人所说，带着膻气，不明白有啥好吃的。而如今，于我这小饭量的人来说，两个火烧的也是睁眼间就能见碗底的。

        这世上，越久越浓的有酒、有食、有花、也有情。

      《第一香》讲的是发生在民国京城的故事。皖南大水，十五岁的翠喜带着奶奶来京城投奔哥哥，哥哥帮她找了在“牛肉刘”跑堂的活计。翠喜能吃苦，人也懂事，在那个女子少抛头露面的年代，很快在小店站住了脚。“牛肉刘”的老板天禄是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十来岁开始学徒，几经辗转终于在京城有了一家小店。

      天禄和翠喜日久生情，就在两人决定来年成亲之时突生变故，天禄被人陷害入狱，翠喜怕被恶人抢去做小老婆，只好躲藏逃跑。

        整本书中的故事还有另一条主线，朝廷匠人的后代连翘和立云。两个人的父亲都曾在朝廷造办处效命。有一年老太后做寿，隆宗门与白虎殿两拨匠人，专门负责做太后的头饰，而连翘和立云的父亲分别是领头的两个工匠。这是一场不动声色的比赛，最终的结果全凭太后一人作主。两人的手艺不分上下，胜负也只在太后的一时喜好之间。这一场比赛，立云的父亲输了，不仅输了，太后还借着别处受的气杖责了立云的父亲。

        这两个有着父辈恩怨的晚辈，在两位老人离世多年后，偶然相见。立云抛开旧日往事，尽可能地帮助连翘，让连翘的巧思巧技得以一展天地。

        在《第一香》中，很难说哪一位才是真正的主角，每一个人特在书中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个性与魅力。就好象，虽说天禄、连翘、立云是书中真正的手艺人，但是，他们却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了非常多的点播与帮助。

        老关说：老刘，你听不懂诗，也不懂菜，估计也不懂吃，还敢开个饭铺！老刘啊，你可以不懂诗，也可以一字不识，但不懂吃，不懂做，你就别想……别想让人家念着你！

        王爷说：匠人做的是纸上的。可纸上的东西再好，也有千篇一律的一天，变不出多大花样儿。每个人的心不一样，能做出心里的东西，且有本事做得好，是不一样的。

      《第一香》是我读的江天雪意的第一部作品，我个人非常喜欢她作品中街巷情谊。阅读中几处都被感动得落下泪来。马巴带着燕云出现的时候、吴贵成哭喊天禄的时候、常顺喊天禄娘妈的时候……

        人常说，世上百千滋味在，最是人情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