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那个抗日战火纷飞的年代,一个女婴降生在广东顺德容奇伍家的老房子里,女婴的眉心里藏着一颗痣,家里人给她取名福炽,寄语她一生福气相随。
然而事与愿违,这个叫伍福炽的女孩,等待她的却是充斥着苦难而煎熬的一生。
(一)幼年:生离
福炽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还算不错的,住在镇上有天井的两层老房子里,她的母亲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的时候还有陪嫁侍女跟到夫家伺候。福炽还有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哥哥,在她两岁的时候,家里又添了一个小弟弟。以福炽父亲的勤劳和母亲娘家的宽裕的家境,一家五口在容奇过了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
然而一切的宁静都在1938年被日军的战火打破了,那一年日军侵占广州,顺德同年10月被攻陷,福炽母亲娘家的整个村庄被日军的轰炸夷为平地,母亲得到消息后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前来奔丧的人们把福炽母亲的遗体搬出堂屋,福炽和弟弟趴在母亲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任凭大人们怎么拉扯,他们就是死死抓住母亲不放手,哭喊着:“我要跟妈妈睡觉,我要跟妈妈睡觉。”这一幕成了她对母亲最后的记忆。
福炽母亲过世后,福炽父亲也许是过于悲痛,再也不复从前的乐观和勤劳,后来竟迷上了赌博和酗酒,终日流连在外。三兄妹靠着亲戚的接济过日子,勉强度日。十五岁的大哥不忍弟弟妹妹受苦,为了拿到军饷补贴家里,投军加入了东江纵队,参军那天只来得及把报名军饷送回家,转身就走了。
1939年的冬天,父亲起来走到福炽和弟弟的房间,他说家里没米了,出去找活干,让她带好弟弟,饿了锅里还有几根番薯,他天黑就回来。这不是父亲第一次早起去干活了,福炽睡得迷迷糊糊地点点头,父亲出去后她又睡过去了。
然而这一次,天黑了父亲也没有回来。福炽和亲戚们找遍了镇上所有的店铺和工地,甚至赌摊子,都没有找到父亲。直到第二天才传来消息,有人看见日本人在街上抓壮丁,见到福炽的父亲被日本人抓上了卡车,当时就被拉走了。
福炽父亲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五岁的福炽和未满三岁的弟弟成了孤儿。
孤儿的命运从来都不能自主,更何况是那样的战乱时期。福炽父亲的兄弟姐妹们家里都有很多孩子,每个人家里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谁都没有办法收养这俩姐弟。亲戚们找到了镇上一户没有子女的人家,想求他们收留可怜的姐弟俩,可是人家只要小男孩,亲戚们只好硬生生掰开姐弟俩紧扣的双手,不顾福炽的哭喊和哀求,把弟弟抱走了,姐弟自此一别,便是整整二十年的生离。
剩下福炽怎么办?亲戚们正发愁谁都没法再添一口人的时候,路过的邻居出了个主意:与其饿死在家里,不如卖出广州去,好歹在省城,怎么也能有口饭吃。
于是亲戚们把孤苦伶仃的福炽送到了人贩子手中,临行是一直心疼她的二伯父和二伯母送她的,二伯母一路流着眼泪,一路不停地跟福炽说抱歉他们不能收留她。临别时二伯父蹲下来摸着福炽的头,手指轻抚着福炽眉心的那颗痣,颤抖着说:“福炽啊,伯父对不住你,送你走也是希望你能有口饭吃。你记住你姓伍,叫伍福炽。你有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还有很多叔伯婶婶。你这个痣千万不要除掉了,我们会记住它的,以后你长大了带着它回家,我们看到你的痣就可以相认了。”二伯父说完就咬咬牙拉着泣不成声的二伯母头也不回地走了。
五岁的福炽被人贩子死死地拉着,她眼睁睁地望着二伯父伯母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她哭啊哭啊,汹涌的泪水迷离了双眼,再也看不清亲人的身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从此福炽便离开了所有的亲人,一个人跟着几十个被卖掉的孩子一起随着人贩子走向省城,走上了所谓的“求生”之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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