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钟北宜敢于扮演刁德一那样理智的人是他意识到一场新的兵临城下的考验降临了,他清楚重新回到大陆船对于他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大陆船政委对他的政治思想工作会前仆后继,会以强奸罪强迫他的疯子哲学就范,并对他进行世外桃源而又花好月圆的中国文化传统教育。要说对他这样的思想教育也没有什么大错,无非是为了大陆船的四平八稳的稳定,无论如何不能设想,更不能实现其他海员都效法钟北宜接受资产阶级糖衣炮弹与精神污染,更不能让其他海员下船找女人寻花问柳,所以钟北宜接受这兵临城下的再教育也不值得遗憾什么。如果这样的再教育如果对他的生命力有所遗憾的话,那么他倒是对不起那个台湾女人了。且不说这个女人关键之际拯救了他的生命,也不说与这个女人只争朝夕的性插入与对接,就说对这个女人的狗胆包天的忍辱负重来说,他能不感到自责与内疚吗?眼下,事情到了沙家浜智斗的地步,他觉得他的存在价值,乃至于他的选择该重新思考了,这个不知好歹而又忍辱负重的女人,千方百计的在这种智斗中做阿庆嫂做出牺牲,他为什么不能做出牺牲?为什么不能忍辱负重?
由此而来,这种蓄势待发的智斗舞台与情感魔方,不得不在这种隐显真假的舞台旋转了,甚至与狼共舞了。可是这多重角色的智斗在旋转木马的时候,该用什么尺度来校对这扑朔迷离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现实舞台与心灵家园的交汇呢?而在这个世界的形形色色的思想武器中,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固然不能丢,可是她们共同体的命运一旦与这个舞台,依照辩证法的逻辑运转起来,没完没了的从否定到肯定的逻辑,最后还是肯定的大一统,还有历史终结的空间吗?而且这总是处于真理状态下的辩证法所导致的人的命运其实很容易陷入意识形态的陷阱。而对于向日菊与钟北宜的存在方式,尤其对于大陆船政委的存在方式,而这种陷阱对于她们共同体而言,她们避难与拯救的逻辑还有多大空间?当然这个世界思想舞台也不是只有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一家占山为王,也许科学哲学中的波普尔的证伪主义的思想方式能助一臂之力,更能体现她们命运共同体变迁的內在原因与演变动力,似乎把她们这样的证伪主义的思想方法理解为非理性的动态过程,才能从根本上透视她们命运共同体突变的合理性,甚至超验性一面。实际上在我们这个世界上,遭到证伪的思想方式俯拾即是,哪怕是那种被证伪的命题与模式成立,也不必担惊受怕。从人类的科学史来说,中世纪的科学家一一托勒密的地心说,如果没有被哥白尼的日心说证伪,人类的科学与历史就停滞不前了,就不存在科学与伪科学的界限了,随着人类科学的发展,牛顿的万有引力如果不被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证伪,现在的量子力学就立不起来,人类的科学史是这样,人类的思想发展史何偿不照葫芦画瓢呢?欧洲中世纪的思想压抑众所周知,可是没有中世纪的黒暗也不会出现欧洲近代史的文艺复兴。同样我们也不能有了人类的现代史就否定了文艺复兴,而这样的人类思想发展模式正像有了文艺复兴而不能否定欧洲中世纪一样。
而且像这样的不断的证伪思想模式在人们的现实舞台也大有市场。人的命运呀,人的行为方式呀,包括人的各种各样的性格呀,自然也感染了这种证伪思想模式的辐射与光环。这就是说,别看大陆船政委带走了钟北宜,实际上向日菊对大陆船政委的这样做还真是谢天谢地,当然她把她的命运,她的灵与肉,把她的共同体节目主持人角色扯到大陆船上,究竟是她的阿庆嫂智慧还是她的天真与愚蠢,暂且不说,而且她在这种舞台的体验仿佛让她的心里充填了一种梦幻般的优越感。按理,她失去了处女膜,大陆船政委又把她的心上人钟北宜带走了,她还有什么值得优越的呢?而对于她的梦幻般的优越感,这难道是她心里的回归大陆意识的初战告捷吗?是她用她的肉体对钟北宜的疯病证伪的一种功绩吗?或者是因为钟北宜陷入她的情网暗暗自喜吗?或者展现了她与白莲洁赌注的一种胜利在望的远景?总之,在这个多元化的世界舞台上,充满了不同往常的命运变数与不可预料的不确定性因素。因此,我们当然不能奢望,不能自以为是的排解这种种预设家园的种种可能性,有可能她的这种藏在心底的欲望,在以后的魔幻舞台隐显真假。但是,就她眼下的心态与她的选择说,她倒为钟北宜这种回归大陆船的暂时出入感到欣慰,甚至感到一种自豪,感到惬意,感到大陆船上的人们,包括大陆船的政委在內,这么多人关心钟北宜,把他当人看哪里去找?至少在台湾不多。这其中尤其李胜辉这个逃犯来说,他比钟北宜的被带回大陆船的下场惨多了,比起钟北宜这种方式的回归,李胜辉的回归又在哪里?显然,钟北宜与李胜辉这样不同的下场让向日菊感慨万千,而且她的这种感慨万千说不定在她以后的命运征途升华为她对大陆传统文化的崇拜也不过分。但是同样与她的这种崇拜结伴而行的是,在多元化不确定的命运变数中,正是她的这种崇拜反倒妨碍了她的那种我行我素的生命力的奔放与自由,从而也给她的这种崇拜带来误解与困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