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楼抒怀

登楼 杜甫

2020-7-12日

【原文】

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

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甫吟》。

【阅读点滴】

登楼抒怀

登楼远眺，极目骋怀，本是一件快乐之事，但“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王粲《登楼赋》）却道出了文人登楼的情怀，后世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王勃“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滕王阁序）、崔颢“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登黄鹤楼）、李白“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登金陵凤凰楼》）大约是跟随者。开心之事，抒发的却是心中愁事，文人的家国情怀，尽显其中，杜甫《登楼》，也承袭了登楼赋愁的风格。

这是一首杜甫客居成都，登楼抒怀的七律。首联“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按照逻辑，应该是两句对调，万方多难，引来客伤心，但杜甫反其道而行之，先从登楼伤心说起，并且是因为鲜花靠近高楼，引来登楼客伤心，留下悬疑，为什么高兴的事情，却引来伤心呢？起笔突兀，吸引眼球。下一句解释了缘由，“伤客心”，盖因正当“万方多难”之故。“万方多难此登临”成为全诗纲领，后面都围绕着这一句抒怀。

颔联“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真大气磅礴。锦江，自四川郫县流经成都西南；玉垒，山名，在今四川灌县西北。登楼所见，锦江流水携带春色，从天地之间奔涌而来；玉垒山巅白云苍狗变幻莫测，空间和时间相对，辽阔宏远，嵌入杜甫一丝忧愁。

颈联“北极朝庭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北极是一种寓意，北极星，一名北辰，喻指朝廷。《论语·为政》云：“为政以德，佩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郭子仪平定吐蕃，十二月长安收复，代宗还京，转危为安，故曰“朝廷终不改”。后来吐蕃进犯川西松、维、保等地，也被驱赶，所以杜甫奉劝，大唐之地，不要侵犯，陈汤早已告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尾联“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甫吟”，这一联有点玩味。后主，是指蜀汉后主刘禅，后主庙在成都南先主庙东侧，西侧即武侯祠。相传后主宠信宦官黄皓，导致蜀汉亡国。安史之乱后，大唐帝国也进入了宦官擅权的时代，程元振、鱼朝恩擅权，众人不满，国家又没有诸葛亮似的贤人力挽狂澜，因而杜甫发出“聊为《梁甫吟》”的感慨。

公元763年（广德一年）正月，官军收复河南河北，安史之乱平定，国家应该进入了太平时代，但动乱造成了后果严重，国力衰弱，民生凋敝，外敌环视，帝国处于风雨飘荡之中。十月，吐蕃入侵，攻陷长安，后被郭子仪军队驱逐。年底吐蕃军队攻陷松、维、保等州（今四川北部），继而再陷剑南、西山诸州。诗中“西山寇盗”即指吐蕃；“万方多难”也因吐蕃入侵最烈，加上宦官擅权，藩镇割据，内外交困，灾难重重，这就是杜甫此诗的现实背景。身处乱世，却胸怀社稷，这就是杜甫，“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