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时期的爱情》是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在198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完成的第一部小说,该作品问世后,众多的评论都说以魔幻现实主义而名声大噪的马尔克斯竟然写了一部如此现实的爱情小说,完全摒弃了他一贯的魔幻风格。
但是,我的感受恰恰相反。当我读完这部被《纽约时报》称为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爱情小说时,我认定,这是马尔克斯最魔幻的一部作品。
魔幻现实主义中的魔幻究竟指什么呢?古巴作家阿莱霍·卡彭铁尔曾专门从小说创作的角度,对魔幻现实主义(Magic Realism)进行过阐述,他在长篇小说《这个世界的王国》(1949)的序言中说:“魔幻乃是现实突变的必然产物(奇迹),是对现实的特殊表现,是对丰富的现实进行非凡的、别具匠心的揭示,是对现实状态和规模的夸大。这种现实(魔幻现实)的发现都是在一种精神状态达到极点和激奋的情况下才被强烈地感觉到的!”他认为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是用丰富的想象和艺术夸张的手法,对现实生活进行“特殊表现”,把现实变成一种“魔幻现实”。
根据这个解释,《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魔幻元素可就太多了。
魔幻之一,阿里萨与美丽的费尔米纳一见钟情后,为了得到心上人的爱慕,苦等54年,终于赢得佳人的芳心。这还不够魔幻吗?“我永远爱你。”这样的誓言,多么熟悉,许多人都曾经在心里,或是向心爱的人发过,当然也包括我。然而,我们守住了誓言吗?没有;这誓言能持续到生命的尽头吗?不能。这些就是普通现实呈现给我们的答案。而阿里萨如此夸张的坚守自己的誓言,这对于现实中的我们何其魔幻!这样的坚守甚至比《百年孤独》的失眠症更魔幻。
魔幻之二,在费尔米纳随父亲远行期间,阿里萨与其保持通信并已私定终身,当阿里萨已经在筹备婚房,并终于盼到她回到家乡时,毫无任何征兆和铺垫,费尔米纳只用了6个字:“不必了,忘掉吧”,就把阿里萨抹去了。之后,费尔米纳嫁给了兼高富帅,博学于一身的贵族医生。阿里萨痛苦,却没有殉情;他放逐自己,却没有与她相忘于江湖;他爬上高位,却依然默默等候,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决斗,也没有特洛伊的战争;在漫长的苦等中,他经历了622个女子,从寡妇到有夫之妇,从黑人到未成年少女,用时下流行的话说,阿里萨从各式各样的女人的世界路过,吃过苦头,染过性病,却始终爱着费尔米纳,他坚持不懈的努力,要把曾经从自己的世界路过的费尔米纳再找回来。结果,他做到了。这一切还不够魔幻吗?
魔幻之三,在阿里萨等待了51年9个月零4天时,他终于等来了医生的葬礼。此时已到暮年的他,竟然冲动的如同青春期的男孩,完全不顾及身份,年龄和风俗礼节,在葬礼当天就跑到费尔米纳面前,重申他那至死不渝的爱。这些还不够魔幻吗?
魔幻之四,再次表白遭到拒绝后,阿里萨又开始给费尔米纳写信,之后又经过了3年,她终于被他打动,接受了他。阿里萨为了这一天,努力了54年7个月11天。两位都已过70的老人,就这样带着已经衰老的身躯,在霍乱肆虐的大河上谈起了缠绵悱恻的恋爱,并将期限定为永生永世。这还不够魔幻吗?
魔幻之五,费尔米纳在14岁经历一见钟情,情窦初开;被父亲棒打鸳鸯后,她去远行,与表姐妹一起探索如何不需要爱情就能令自己快乐;当她觉得不合适,用6个字就轻松与过去告别,开始全新的生活;他被近乎完美的丈夫爱着,过着舒适,体面,稳定的生活,经历了婚姻生活的各种琐碎,鸡毛蒜皮,磕磕碰碰,婆媳不合,丈夫出轨等等;当丈夫去世,旧情人再现,她依然可以坚定的去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并能再次享受爱情的甜蜜。
这还不够魔幻吗?这简直是最幸福女人的模本,她的一生,体验了所有女人都向往的经历,该心动的年纪动了心;该爱时爱了,该受煎熬时受尽思念与长途跋涉的苦痛;该成长时成长;该放手时放手;然后生儿育女,幸福稳定大半生,最后还有一段完美的爱情作为终结。每一次人生的关键处,她都做了正确的选择。试想,如果费尔米纳一开始就选了阿里萨,医生必定是不会等她的,那么谁还能带她体验不属于她那个阶层的生活?谁来满足她父亲攀高枝的愿望,谁又能动用权势帮她父亲摆脱罪责?而费尔米纳先选了医生,她就同时得到了所有。所以说她的选择是正确无比。现实中的我已经被魔幻的快写不下去了。
那让我们想点现实的,比如张爱玲,她最现实,而且一针见血。她写男人的一生都需要一个红玫瑰和一个白玫瑰,然而无论得了哪一个,终是得不到圆满,红玫瑰要么是蚊子血要么是朱砂痣,白玫瑰要么是明月光要么是饭黏子。一个连男人都无法两全的世界,岂能容得下让一女子占尽所有。所以我说《霍乱时期的爱情》最魔幻,阿里萨与费尔米纳的故事就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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