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砧板菜及其他》
今日晚餐宴请客人。春节宴请,亲戚走动,旧时习俗,延续至今。在这连动车都嫌慢的时代,春节亲戚往来总被视为阵规旧俗。而我对此却不以为然。
或许,这种思想已植入思想基因,所以春节宴请,既不在饭店设宴,也不请厨师代为烹饪。必亲力亲为,努力营造旧时年味。虽然这种行为像推石而上的弗弗西斯,注定是“逆时而动”,但是内心总觉得是有些意义的。其意义在于参与了“过年”。
因为要宴请客人,不免忙碌,买、洗、切煮、炒、蒸、炸、焖,手慌脚乱。难怪梁实秋说:若要一天不得安宁,请客;若要一年不得安宁,建房;若要一世不得安宁,纳妾。但这些“不安宁”又岂非真的“不安宁”?细究,细会,细品,亦有所乐,盖此中之乐不足为
外人道哉!
这不客人还未到,准备工作如火荼地进行中。其中一些传统“大件”正在锅中蒸着。所谓传统“大件”,自家的酱肉,自家的酱鸭,自家咸肉,年前早已准备好,在太阳底晒着。我总以为有这些,多多少少挽留了旧时的年味。
柴灶,铁锅,竹蒸架,木锅盖,须旺火烧。一小时,厨房里,热气缭绕,香味弥漫。灶膛里的火,灶间人的脸,都红通通的。
旺火转小,一灶膛的炭火。交给时间吧,你自管喝茶,喝一杯热热的红茶,也尽可以谈笑风生。
喝茶间,谈笑里,锅子里的酱鸭、酱肉正铆足了劲把憋了近一个月的香味不遗余力地散在厨房的每一个空间。
揭了锅盖,微凉片刻。
把整刀的酱肉放在砧板上,准备切成长方形的小块,装碗。薄薄地切一块,边角,切不成规则的形状。用手,无须用筷子,拿起放入嘴里。酱肉还热着,味正醇,香正浓,不必细嚼便入肚。大约此时的酱肉是色香味最佳的时刻。一块,不足以解馋,可再切一块,或用手撕一条。
此时,肚子微饿,胃口正健,酱香正浓,正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俱备。砧板菜便是人间美味。
大概等到那些肉四平八稳地装在盘子里,等到客人可齐开席之时,肉冷香敛,色香味皆折损大半。惜哉。
还有等你入席,垒盘叠碗,应接不暇,口舌倦怠,味蕾麻木。味,早已经不是那个味了。
因是,砧板莱味最佳。
另外,吃砧板菜亦可谓之“偷嘴吃”。吃砧板上菜,也许没有席上吃得“光明正大”,也不太敞开吃。抑或,这些因素的存在,感觉那个味道最好。若推而广之,就不难理解人“偷窃”、“偷情”等行为。盖皆出之于同理也!
还有,吃砧板菜时可以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比如用手一撕,一个酱鸭腿被撕下来,在嘴中大嚼特嚼。嘴角流油,啪叽有声。可以毫不在意吃相,也无人在意你的吃相。而席间就不同了,礼节行为多多少少会注意些。淑女相,绅士相,定然表现在席间。吃砧板菜时,这些统统可以不在乎。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人潜意识里都有逾越礼节、规则乃至法度的冲动。吃砧板菜,大约也有这种心理的投射。
砧板菜,吃了酱肉,吃酱鸭的翅膀。那种味道有些欲罢不能。吃完,回味,有香味溢齿间,再回味,嘴里咸香。此时,泡杯红茶,坐喝,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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