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开始看不起他,开始讨厌他。
他成了一个承受不住任何生活磨难的人,无能的人,杞人忧天的废人,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言语去表达,可是他真的废了,在我们的生活里他成了没用的人。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没用了就是前几天。
他是个旷工,干了快30年。我记得有次他跟我讲,他的指甲盖几乎都掉过,长好一个指甲要好几个月。印象中他的腿石膏就打过两三次,可从没听他喊过苦叫过累。单位给工人分福利房,第一批名单下来,没有他的。他就像魔障了,吃不下睡不安,一次又一次找领导,从开始让他写材料,到后来的等消息,直到第二批下来依旧没有他。可笑的是所有和他情况相同的人都有了,只有他没有,生活就像在捉弄老实人一样,都在看热闹。
后来他就像中邪了一样,一句话反复说,我告诉他,你说过了,而且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他像是听不到一样,站在床头,一遍又一遍倒粪。
我就这样听着,从房子的无奈,到能有今天的结果都是别人的错,他就像个受害者,激动的推卸着责任,一遍又一遍。
“这房子我不管了,你妈能耐让你妈去弄”终于在这句话结束,他就安静了。我不敢反驳,我知道他没法儿了,他精神出茬子了,他逃避了,他无法面对生活的磨难了。
他是个学习很好的人,我记得小时候,他总跟我炫耀当初一个乡镇里他数学数一数二,有时候比他老师都厉害。后来他接替爷爷的班,做了一辈子的旷工。跟他成绩差不多的人考了大学,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他说希望我可以替他完成梦想考上大学。那次是我第一次看他哭,饭桌上。
后来他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只知道那个女的拿了生活里很重要的一笔钱,他受了很大的打击。在跟妈妈的几十年里,他夹在家庭矛盾里,可从来没有让爷爷奶奶受委屈。用我妈说的话就是,“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孝顺的孩子”。奶奶过世后,听人家闲话,说他葬礼上连哭都哭不出来,在整个村子闹了笑话。烧纸的日子,我看他在厨房煮饺子,一个人默默的流泪,那是我第二次看他哭。
去年他买断了工龄,听说60才能退休,他一下就老了很多,开始后悔,开始魔障,经常偷偷喝酒,把酒藏在酸奶瓶里,经常性的出现精神不正常。去医院检查血常规,医生让他立刻住院,我看到了他红润的眼眶,他不知所措的害怕,像犯错的孩子。
出院后,无论我们怎么劝说,依旧偷偷喝酒,依旧多喝一点就精神不正常。但他每天都要联系做工,他说他儿子结婚买房都要钱。
我不怕生活的苦难,我只怕自己面对苦难,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我终于可以把这句恨铁不成钢用在你的身上。如果你真的扛不住了,那就不用扛了,我依旧会爱你,我看不起你跟我爱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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