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
风蹑着脚步
踩过树梢
星光和月光有些清冷
高甲戏的大幕拉下
人群散去
广场有些寂寥和空旷
鞭炮和礼花在乡村炸响
夜进入高潮
我们布满血丝
母亲话说多了
嗓音有些嘶哑
或者兴奋
或者失眠
十年轮值一次的祭祖大典
乡亲杀猪宰羊，大宴宾客
我已悄然离开
像什么事都没有
2016/11/17
倒带，放电影，想起一位艺术家的激情
天凉好个秋，想起2015年秋天，10月
“气韵生动”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现场
陈文令在布展，在安溪文庙内
激烈燃烧，全力以赴，以百米冲刺的专注和疯狂
想起职业病
阴暗的天气里，车管所那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或窗口办事的小姑娘
没好气，凶神恶煞，蛮不讲理
或不文明的呵斥
卑微的生命都在激情的燃烧
或是艺术或是速朽或是善恶
2016/9/14
九凤岩
有凤来仪兮
上天的玄鸟
振翅高飞
不止一只
来此栖息
翩翩起舞
若非人杰地灵
何以
香火千年不断
绍兴七年的石槽
水声激越
康熙年间的铜钟
梵呗悠扬
佛祖度化佑我苍生
2016/8/23
剑斗的溪
月出于东山之上
徘徊于斗牛之间
尚武的土地
先民的剑气化为粼粼的波光
恩泽四海
纵横交错的溪流
滔滔的溪声
奔腾着
温一壶酒
如何软化每根血管
如何穿过硬汉的柔肠
剑斗人的血液里
有茶的青和绿
什么都不是亘古不变的
唯生命不止
唯丰沛不息
2016/8/17
鼠标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一句话说了三次
当抹布抹过鼠标
鼠标颤动了三下
死而不僵的样子
我明白
这个逝去的夏天
我不怎么开机和关机
没有激情
没有让微不足道的小事
缠绕
影响我的思绪
灰尘却早已蒙上了阴影
2016/8/9
剑斗的骨骼
时光的筛子
滤去剑斗的风尘
你不知道
剑斗的石头
哪块有余温
但你清楚
岁月漂白不了
剑斗深褐的颜色
地底下
埋藏几千万年的矿石
剑斗的骨骼里
细密的纹理
山川和风物
铸就工贸重镇的辉煌
那些发光发热的石头
在剑斗人心里的激荡和燃烧
至今依然挺拔闪亮
2016/7/27
剑斗的渡口
旧志说
剑斗的渡口
建口渡亦名仙澳渡
还有
河溪渡
郑姓世为舟以渡人
想想
古人刨木为舟或扎着竹排
风雨兼程
古道有热肠
箬笠蓑衣
撑一支长篙
农耕时代单薄的身影
楚楚动人
守候剑斗的天地
那一方水域
可有桃花潭水
可有烟花三月
可有碧水东流的万千愁绪
2016/7/19
父亲
六十岁出门打工
当保安
半年不见
请两天假回来
母亲说
头发长了
要去理一理
其实并不长
只是长得有点乱
灌木丛生的样子
在这不毛之地上
还有几簇昂扬着生机
没有除草剂喷洒
头发却越来越稀
而父亲的瘦
日见苍老的容颜
我越发模糊
有点记不清
侄儿锴坚和我也大半年没见
2016/7/18
剑斗的茶
剑斗的风
从古吹到今
剑斗的茶依然绿
一千多年前
仙荣村的野生茶树
碗口粗细
何止盈盈一握
温情满怀
明嘉靖县志载
常乐里货卖甚多的
茶叶
口齿生香
常乐就是剑斗
剑斗就是常乐
清乾隆五年刻凿的
福庆堂碑记
缭绕着香火
增置田租茶林等项
寺僧植茶
抑或还能听闻
三百年前敲雪烹茶的恕语
在历史的尊严里
剑斗，有无上的荣光
2016/7/15
在安溪
铁观音的飘逸和修长
像梦中的妙龄女子
你的春水和秋香
悬壶高冲
抑或瀑布前川，飞流直下
李白的醉意
斗酒诗百篇
或开先县令詹敦仁君的
泼乳浮花
茶不容烹却是禅
多年了
厮守在
铁观音生长的土地
泉甘土赤
夏天台风呼啸
我的潮水
漫过河岸的小桥
我的诗越写越短
我的雨越下越大
2016/7/11
尼伯特
写首诗是困难的
走在颤栗的雨中
我说
熄灭吧大雨
燃烧吧火焰
2016/7/9
榕树庙
仙荣村的一座庙宇
关帝圣君威严
榕树前的石马彪悍有力
石凳前
逸出铁观音的芬芳
榕树遭过雷火、洪涝和旱灾
被台风劈裂过
被言语中伤过
唯有根须越扎越密
像岁月的老人
执髯飘拂
成了村子的故事和风景
2016/6/17
白濑溪声
朱文公的风景
李相国的溪声
水过罅隙
汩汩流淌
抑或顽皮的孩子
抖落的笑声
或今人的雅兴
细雨纷飞的一次怀古
与古人交接
截一片涛声入梦
一位朋友的邀约
或一份友情的绝响
2016/5/30
290米高度
平静的湖
高悬头顶
需要仰望
望穿秋水
远看不到天际线
然后，垂下忧伤的眼睑
拔起滞重的脚步
离开
像一棵树
站在岸边或远方
和剑斗对望
与一片浩淼诉说
2016/5/24
注：白濑水库正常蓄水位290米。
安溪写意
有股海洋的味道
咸咸的，带着血腥气
泡壶铁观音
泅开一片日月
听南音，看高甲戏和茶艺表演
闽南古厝翘角飞檐
清水寺里拈一根香
你是善男信女
朝千年古樟膜拜
祠堂的香火，千年不熄
这还不是最安溪
老华侨眼里的成珍桔红糕
才是乡愁的滋味
2016/3/29
一只松鼠住我家
在乡下，一只松鼠
把我家变成他的乐园、地盘
过年了，你要不要张灯结彩
过年了，你要不要家人团聚
兵荒马乱，草枯鹰眼疾，大雪封山
松果稀少，人迹罕至时候
你住进了我的院子，那是寓居
俨然成了我家的主人
俨然把它变成了院子
我们喜欢你，欢迎你，接纳你
可爱的小动物，人类伟大的朋友
你离群索居，生活在高山上，多么不容易
你在树上玩杂技、舞蹈，或嬉戏、捉迷藏
我很少见过，小道不曾看过
我们都怕惊扰你
你极其敏感和羞涩，或者胆小
是不是生存困难，家园荒芜
是不是对于人类充满好奇
接近我们，我们岂不是一家人
2016/3/03
水慢慢地从我们心中抽走
童年的水住在山上，住在地底下
住在森林里，住在厚厚的云层中
厝角头的稻浪翻飞，水声淙淙，水田汪汪
而水逐渐在消失，翻不起细浪
每年雨季，我们披着雨纸衫，塑胶布
顶着暴雷又急又气
父亲拉我们过河
水总是那样多，那样急
从高山往平地奔涌
然而，稻花香里说丰年成了历史
层层梯田变成片片茶园
春风里又绿又翠，迎风招展
却听不见水声，亦是我们远离了水声
水小了，泉眼干涸
水从高山退回平原，退出江湖
水慢慢地从我们视线中消亡
像壮烈的勇士，不留痕迹
2016/2/28
黄昏
周末，气定神闲的坐在窗口
我喜欢这样，尤如我喜欢冬天的太阳
我怕冷，我喜静，我无比热爱内心的丰富
我喜欢看天空，安溪的天空真得很蓝，白云很白
尤如电影里，草原上的天空，我从未去过的远方
那样纯洁，那样棉花白
阳光懒洋洋的洒下光辉
傍晚了，太阳准备收工，群山的形象高大起来
这时的大地真美好，我可以无所事事地想些东西
或对着窗户出奇，我习惯了这里
我习惯了小城的生活，我习惯对着窗户
望着天空，穿过岁月二十年
我还将继续走下去，只要我有空
只要有落日的黄昏，我还会爱下去
2016/2/27
茶站
一横两竖或两横两竖的两层小楼
屹立在蓝田墟尾
门口立着一棵茂盛的樟树，枝繁叶茂
底下放口小锅，添着柴火，炸着油条
灌满豆浆的热水壶紧挨旁侧
顶多拉个白色的棚布
绳的一头系在树上或支起的架上
台前有个沾满面粉的毡板
还有一垛等待下锅的面团
一根一毛钱的油条
搅动的味蕾，让我翻江倒海
茶季到来时节
从天蒙蒙亮开始
进站的茶农，自觉有序的排队
乌黑的茶米待价而沽
总是最繁华的时节
总是最热闹的街市
上小学的我，心系茶站门口的油条
父亲总是迟迟不肯出手
哪怕掏一个铜板，作为赏钱
为替班，看守茶叶到晌午的我
解一下馋，闻一下油条香
茶站，终于冷落
在我不经意间，成了废弃的园子
直立街尾，变成了街中
变成了我认不出的样子
唯有“茶站”二字的小牌，锈迹斑斑
让2016年春节，不经意走过的我
像认识多年前的一位朋友
有些不景气，有些心酸，有些惆怅
2016/2/25
追问
县志载：儒者安于闾里，以漂泊为病
我远离了土地
远离了农村的是是非非
我是土地的佞臣或背叛者吗
2016/2/24
反差
年前灯笼高挂，贴春联
元宵节后，有了落寞和冰冷
小弟到了南通，侄儿和弟媳去了桐城
隔壁邻居家的伟欣回了上海
父亲到同安，妻弟一家寄居汕头，等等
春节，一下子多出很多人
像村庄一下子多出许多喜鹊，叽叽喳喳
然后，村庄静下来，各奔西东
多年了，母亲早已习惯如此
村头的歪脖子树已经发芽
2016/2/22元宵于安溪
向2016年的一场雪致敬
2016年1月下旬的一场雪
细小、散淡、纷飞
落在安溪的大地上
装点着白色的山头
铁观音冰冷而有精神
富有温度、热度和硬度
铁观音需要一场雪
我们需要一丝存在
温暖、明亮、毛茸茸的日子
咀嚼和守候一个冬天
大地五彩斑斓
洁白的世界静如过往
2016/2/4
跳不出故乡的浅薄
多年了
我的文字
就像那杯铁观音茶汤
越来越淡
2016/2/2
有雪的月光
雪花覆盖着铁观音茶园
童年有一片月光和雪光
落进了院子
月挂中天的良辰
我有了小小的眠梦
那场茫茫的白雪
是童年的一个印痕
也是今夜浅浅的无眠
像一只不怕冷的白狐
立在雪中
踌躇不前
清澈的眼眸
既是雪光又是月光
还有可能是泪光
2016/1/25凌晨
冬天，黑夜或年关
我又一次趟过枫仔山溪
踏入南美山
在故乡黑色的屋檐下
捕捉一缕蓝色的炊烟
喝一口甘冽的中古井泉水
我不是
蓝田的茶园
或生长着麦苗和谷粒的庄稼地
也不是厝角头的那一串红灯笼
分外妖娆的柿树
或门槛外的那簇翠竹
听得见风声和鸟语
我没能为村庄做点什么
哪怕只为苍茫的夜幕
添点颜色
或成为村口树仔脚的一道风景
点缀一丝勃勃生机
我也不够
2016/1/18
今夜
我说
我的上半年：山洪暴发，洪水猛兽
我的下半年：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直至今夜
直到日落时分
还没拴好我的马匹
还没找到我的客栈
2016/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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