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河水，依然静静流淌。
山脚下的那座院落，笼罩在悲哀的哭泣中。
门前的青山，在秋风的哀嚎中，变了颜色。
年迈的婆婆，不幸撒手人寰。
（二）
人到中年，貌似也到了多事之秋！
二零一七年的暮春，公公因病离世。
婆婆以瘦弱的身躯承担了所有的失去与伤心。虽有儿孙绕膝，内心深处的痛与孤独，又怎么除去？
祸不单行的是，去年冬天，婆婆不小心又摔了一跤，腿骨折，一直躺在床上。
惯常青山，只能在窗户遥遥相望。
（三）
她生活在乡下的老家，由哥嫂照看。
我们仅仅通过几次电话。也有几年，没有见面了。而今，知道消息时，已然阴阳两隔。
我们共同生活的时间，十分短暂。不过是春节，回老家住几天，然后就又匆匆返回了。那里环境好，青山绿水。民风淳朴，人也都很和善。
九十二岁的她，经历了几乎一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在我们家族里，都算是高寿。
读者诸君，可能都无法想象。她的脚，还是裹过的那样的小脚，在我的印象中，她行走的背影总是颤颤巍巍。而，先生则是她的老幺儿，也是她最为牵挂的孩子，因为离她最远。大学毕业后，离开家乡，追随我来到了敦煌。
在现实生活中，这也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裹脚的老人。别的都是从电视或电影中，看到的。第一次见她时，我甚至惊奇的睁大了双眼。
她，说的是土的掉渣的方言，穿插的古语太多。和她聊天，有的听不懂，还得借助别人“翻译”。
孩子小的时候，我们回老家比较频繁。每次走的时候，她总会感伤地说，我死的时候，见不到你们了。我不知，她说这话时，心里缠绕着对我们多少的不舍。只好极力安慰她，我们闲了就会来，就来看你。但，一转身，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四）
她是个极勤快的人。虽然是普通人家，房子不是很多。但，到处都收拾的整整齐齐，桌子，椅子，窗户，物件，到处都擦的很亮很亮。
她的手还特别巧，会绣花。会剪窗花。在十里八乡都特别有名。
她守在那个地方，守了一辈子。一生都没有走出过她家门前的大青山。所有的消息都靠电视或者后辈人来告知。
忘记了，是哪一年。我们全家回去过年。大年三十，外面热热闹闹放烟火。大家都去看，叫她也去。她摇摇头，说，不去。说她自己十多年不看了。我自然很惊讶，问，为什么？她说，自从你三哥哥去世，我就一次都没有看过。
这个三哥，是他的老四，排行老三。男的里面是老三。多年前，因为癌症去世了。
我也是事后听说，当时，婆婆哭的嗓子都哑了，后来一只眼睛有问题，就是那次哭瞎的。
三哥离世后，三嫂改嫁。留下一个三岁的柔弱的小女孩，也是婆婆一手抚养长大成人。
那个时候，我还在读书，这些是事后，才知道的。
丧子之痛，或许是婆婆一生中，最大的痛苦与悲哀。她没有什么文化。无法用恰当的语言表达出来，也只能用执拗的刻意的躲避热闹来掩饰内心的痛苦与思念。
（五）
她一生经历的酸甜苦辣，无人知晓。我知道的，也只是她长长一生的中的个别片段。
她辛辛苦苦拉扯大五个孩子，现在儿孙满堂，也算功德圆满。
愿天堂没有病痛，愿天堂有青葱大山，愿天堂也有溪水潺潺，愿在天堂她也能咧着没牙的嘴笑。
走笔至此，我想起网上流行的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秋风凉，黄叶飘。只恨老的太快，只恨明白的太迟，只恨时光无情，太匆匆！
文人的情大约如同纸。除了，写一篇文章来记下她的故事，写下她人一生中的点滴爱痛，写下我的思念与难过，我不知，我还能做什么？
走笔至此，又想起先生发在朋友圈的诗：
椿萱已枯厅堂寒，游子孤寂似纸鸢。
不惧邻里叹风尘，但待告老忆童年。
心情复杂，如同泡在红葡萄酒中的苦胆，难以陈述……
门前的大青山，默默无语。
河水，依旧静静流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