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走到鱼摊前停下,只看见游满鱼儿的水池和一个羊角辫。
羊角辫正低头写作业,她蜷在一张小凳子前,并没注意到我是买鱼的主顾。
“人呢?”我大喊。一个瘦高的男孩朝我跑来,满口的乡音,我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继而,卖鱼的老李过来了,他手里捏着东西,双眼泪红。
“老李,你这是……?”我问他。
“不碍事,我娃儿过来了,放假了,娃儿过来了。”老李又忧又喜地擦着泪眼说,他俯身去摸羊角辫的头,一脸的疼爱,羊角辫继续做她的作业。
瘦高的男孩站在旁边,怔怔地看我们。老李把他拉到跟前,对我说:“这是我儿子,我已经好几年没见他了,来,喊阿姨。”
男孩用乡音喊阿姨,他刚一出声,老李就抬手抹眼泪,拍拍儿子的肩,又抹眼泪,他哽咽着对我说:“多亏这娃儿,又照顾我老爹老娘,又管他妹儿,还要种地。”说完,他就只是呜呜地哭。羊角辫站起身来,涩涩地去拉老李的衣角,喊,爹,爹!
我无声地站着,等老李哭。
“现在好了,现在好了,”老李抬起满是泪的脸,泛起微笑说:“我见着他们了,他们都大了,我闺女都会写语文了,她写的字,我有些还看不懂。”
我垂头看满池的鱼儿,游得正欢。然后我问:“咋不接他们来城里住?”老李一愣,苦笑说:“到城里不容易啊,那么贵的房子,那么贵的学校,我和老婆又只能卖鱼……”
“得给他们买身好衣裳啊。”我看着两个孩子说。
老李说:“刚才我们就在说这个,我儿子不要,说,要把钱带回去,给我老爹买旱烟,这孩子……”他扭身柔爱地看男孩,男孩山一样地站着,一动不动,羊角辫又回到板凳前,继续做她的作业,我心中又是翻腾又是黯然。
一星期后,我再去买鱼时,鱼摊前断然没了两个孩子的身影,只剩下老李夫妇在水池边忙碌。那池子里的鱼儿或跳或游,翻起那么一点一点的,让人唏嘘的水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