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猪

那年二毛正好10岁，读小学四年级。那是5月初的一个星期三，第三节课下课，二毛被学校总务处主任叫到了他办公室，和二毛一样来到总务处的还有另外几个同学。主任布置：你们几个第四节课和下午的棵都不用上了，回家讨学费去。因为开学的时候，这几个同学都没有加齐学费，期中考试已过，这一期的学费得尽快补交上才行。总务主任单独和二毛说了会话，“你不仅仅代表自己，你上六年级的姐姐和二年级的弟弟的学费都有欠费没交，没有叫他们来，让你做代表回去讨”。几个同学都没有停留，带着任务和老师的训话，回去了。对二毛来说，这次的回家路，没有如往日放学后的轻松，更没有每次拿到奖状回家的兴奋和喜悦，他知道，家里是没有学费的。3分钟的路程，走了10分钟。

因为回来的早，父母下地干活还没有回来。挨到下午，母亲回来了，也不好开口说，那时虽然上四年级，二毛心里也知道要及时补交上三姐弟的600多元学费，对家里来说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晚饭的时候，不情愿开口的二毛，还是将学校催缴学费的事情向父母说了，600元在当时候真是个大数字。父亲一直没有说什么，母亲对父亲说：“也不出去挣钱，学费都交不起，还拖那么久，都讨到家里来了。”父亲还是没有说话，母亲继续在说：“不能让孩子不上学，学费得想办法交上才行，也没地方去借的了。”三个孩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天二毛吃的很快，吃完饭就回房间睡觉去了。躺在床上，他依稀听到母亲说，把栏里的猪杀了吧。

第二天，父亲和二毛一道出的门，二毛去学校，父亲去了镇上。这一天，二毛根本没心思上学，都是忐忑不安，欠人家钱财的感觉，无形中让自己有了一种自卑感。班主任过来问了，总务主任又来问。下午放学回家，二毛发现父亲和另几个人在赶猪，家里的两头架子很大但还不肥的猪正被赶上一辆破车上，猪拼死的挣扎着，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了。母亲说，猪卖给镇里的食品站了，能换回学费，明天就去学校将这一学期的学费缴了。听到猪撕心裂肺的叫声，二毛捣腾的心又复杂起来了。猪卖了，可以交齐学费，不用再被上课中途被唤回家讨学费了，但是这两头猪卖了，今年家里也就不会有任何经济来源了，吃顿肉、买新衣服等就很难实现了。隔壁大伯母过来对二毛母亲说，辛辛苦苦养了一年，也不留一头杀了卖给屠夫，让孩子们也吃点猪血，两头都卖了，猪毛都看不到。母亲没有回话，她目送两头养了一年的猪上了车，似乎心里也很复杂，但是更多的是一种丰收的喜悦，两头猪也算出栏变现了。

卖给食品站的猪，直接连毛称重购走，农户能够多买十几块钱。如果猪在农户家里宰了，整头卖给屠夫，猪血等还是能够留下来，甚至还能到屠夫那里再买一点肉，既要交屠宰税，又没有整头卖了挣的多。母亲说卖给食品站省事，猪钱直接到手，再去买两头猪仔，喂到明年又可以出栏了。

随后，姐姐和弟弟也回来，看到栏里的猪被卖了，也没说什么，心里也和二毛一样有点不快，不是对猪有感情，而是觉得要是猪在自家宰杀，那是好事大事，既热闹又可以吃一顿好的。况且，喂这两头猪，三姐弟也没有少操心，姐姐割猪草，二毛和弟弟捡柴、烧火煮猪食等，全参与。母亲还答应三姐弟，等两头猪出栏了，每人去镇上订做一双猪皮皮鞋的，看来这个愿望只能等明年的猪出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