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重遇之后,又过了几个星期。子晨没来电话,也没来信件。我差一点就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虑,差一点就不顾女孩的矜持,而先去联系他。好在他“洞穿”了我的心思,及时滋润了我焦灼的心田。
这天早上,表哥表嫂早早地出去办事,刚好照看小侄子的A国佣人又请了假,所以照看小侄子的责任就落在我的身上。小侄子两岁多一点,平时我们都叫他迪迪,他已经会说很多A国语言的单词和简短的句子,也会说中文。我特别喜欢这个小侄子,他也特黏我,多少回都把表嫂妒忌得差点流眼泪。
可是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也没心机去逗迪迪。在客厅铺了一张小凉席,放了几样他喜欢的玩具让他自己玩去。我无精打采地吃着表嫂准备好的早餐。单手拿着叉子往盘子里有一块没一块地插着,也不知道送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味蕾失去了它们应有的作用。我时不时扭过身子探头去看看迪迪。迪迪好像知道我的心事,不吵不闹,很听话很专注地玩着他的心爱之物。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电话也像现在的我一样无力地呻吟着。我像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移动着身体。这几个星期来,多少次听见电话铃响争抢着扑上前去,又多少次失望地挂了电话。我变得害怕接电话,害怕那又一次的失望,害怕失望之后的沮丧。
“铃铃铃……铃铃铃!”电话又再一次像急诊室的病人低声呻吟着,正焦急地等待给它看病的医生。而我这个“医生”却不慌不忙地挪移着脚步,根本就不愿意甚至拒绝去诊治她这个无痛呻吟的“病人”,最好就是前脚刚踏入急诊室,后脚就听到“病人”等不急,自己跑了。
“铃铃铃……”,这个“病人”却很有耐性,一点也不显得着急,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它的呻吟,好像认准了我这个“坐诊医生”。而我这个“坐诊医生”不得不接受她的“病人”。
“hello!”我习惯性地用A国语言跟对方打招呼,语气中带着点无可奈何,带着点伤感。
“你好,芸欣,我是子晨……。”子晨显然是听出了我的声音。“这个星期天,有空吗?”他继续说。这温柔的嗓音一下子治愈了我这些天来的“丧家犬”病。好像我根本就没得过这种病。
“子晨?噢!你……好!”这个“好”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刺耳的“叮”声掩盖住了。我这才发现手中的叉子滑落在了地上。
电话那边的子晨嘴角稍稍扬了一下,他很享受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
我慌忙蹲下身子,快速拾起落在沙发旁的叉子。口中不忘接着子晨的话说:“星期天?我去看看,等我一下,很快回来!”我轻轻地放下电话。按耐住心中的兴奋,立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服,手心在胸口处扫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快速把叉子扔到餐桌上,又到墙上的月历看了看。折回经过迪迪时还不忘掐了掐他胖嘟嘟的小脸,他冲我开心地笑,我觉得他今天更加的可爱,我又比昨天更加地喜欢他了。
“喂!还在吗?星期天,我有空!”我清了清嗓子,再一次拿起那心仪已久的话筒。“狂喜”已代替了“沮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我整个心田,好像稍不留神就会遍布全身。而“沮丧”这个名词好像根本就没在我的身上出现过一样。
接着,我们约好了星期天下午五点在海滨大道的一间小餐厅见面。
挂上电话,我的“兴奋”,我的“狂喜”终于按耐不住爆发了出来,抱起身边的迪迪上下来回地抛在空中,逗得迪迪一阵阵狂笑。他的笑声是那么的响亮,那么的悦耳,那么地振奋人心。以至于穿透了我的内心,慢慢渗进了我的心田。
约定的日子如期而至。我三点钟就进了淋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一套点缀着白色圆点的天蓝色连衣裙,脚上套着接近皮肤颜色的长丝袜,蹬了对纯白色的中跟鞋 ;波浪长卷发用了一个同样是天蓝色的蝴蝶头箍定在了肩后。坐在镜子前,认真描了几下浓浓的眉毛,给不大不小的嘴唇涂上适合的颜色,再在脸颊两边扫上粉色的腮红。一切都准备好了,拿起挂包又在竖镜前昂着头,立直腰,左转右转,看了又看,直到自己认为满意了为止才出门。来A国两年多,我也学得洋派起来,两年前的稚气早已不存在。
子晨早已在约定的餐厅等待着我的出现。我轻轻推开店门,挂在店门上的风铃随之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子晨应声抬头望向店门处,我们的目光又彼此纠缠了在一起。他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他热烈而温柔的眼光迎接着我的到来。
他今天穿了件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休闲白恤衫,白恤衫的底部整齐地束进蔚蓝色的牛仔裤里,在外又加了件敞开的黑色的皮夹克。给他的帅气又增添了几分调皮。
“等了很久了吧?”我轻轻地拉开椅子,坐在了子晨的对面。
“我也是刚到!”子晨缓缓地坐下。
“小姐,打扰一下,请问您需要什么?”
餐厅里的A国侍者随之站在了我的侧边,庄重而礼貌地小声询问着。
“请先给我来杯水,谢谢!”几分钟的时间,侍者就给我端来了。我们继续着谈话。
“这么久才联系你,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刚好接了一个很急的案子,公司里的人个个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觉都睡不上,还好终于完成了。”子晨急切地跟我解释着这段时间的消失。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这么长的话,看来他真的急了。恐怕有一丝交代不清楚,我会误会了什么。这样的解释让我窃喜了好一阵。
“哦,是吗?其实……我也挺忙的!”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小撅了一口,顺势将垂下的黑发挽到了耳后。天才知道我这些天在忙些什么。连我自己都记不起来这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们沉默了一阵,彼此都在寻找着切入适合的话题。
“那次还没来的急谢谢你就……!”羞愧布满了我整张脸。我继续说着:“我以为再没有机会当面谢谢你了,那得多遗憾!”
“出门在外难免……”他淡淡地说着。
两年前在飞机上的画面瞬间呈现在我的眼前。还没等他的话说完,我们彼此的目光又再一次纠缠了在一起,欢笑不止。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如此开怀大笑,可能是彼此的脑海都同时出现了同样的画面。
为了避免再一次沉默的尴尬,我提议去餐厅外的海边走走。子晨点头说好。
外面的太阳已收敛起它刺眼的光芒,变成了一个大红球慢慢沉入殷红色的海水里。这时的晚霞已铺满了整个天空,伴随着海面此起彼伏,衬托出梦幻的爱情色彩。
我们漫步在沿海的一条小径上,偶尔一前一后,偶尔并排着。彼此一前一后的指尖偶尔轻轻地触碰着。我们来到了临海的一张长凳,面向太阳沉下的海面坐了下来。阵阵清凉的海风迎面扑来,吹起了我飘扬的卷长发,我适时将它们挽在耳后。子晨偶尔撩起他被海风吹散的刘海。
“喜欢这里吗?”子晨深情直视着我。
“嗯!”我点了点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到太阳完全收起了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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