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有话说

柳条有话说

三 收 尾

——陈明辉

可不是嘛，光顾着编了，没注意看，现在筐底已经有脸盆大小了，农夫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走进屋里喝了口水，拿了一条黄色的绳子又出来了。

只见他伸出左脚踩住筐底的中央，然后一组一组把我们这些伸向四面八方的经条，撩了起来。

我做梦也没想到：离开了大柳树，匍匐于满是尘土的地面上，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还能拔地而起，直插天空。

是啊，谁能想到一枝被从树上砍掉，丢在地下，即将随荒草共朽，随柴禾共燃之柳枝，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也许只有躬耕于陇亩的奴隶，陡然被命运之神眷顾，揭竿而起，所向披靡，成为了一名叱咤风云的英雄才有这种豪气冲天的感觉。

最后，我们这些做经条的兄弟，又紧紧抱在了一起，农夫知趣的把我们缠了又缠，好像他也不想让我们再度分离，天各一方。

我们就这样高傲地站直了身体，俯视着脚下一条条卑微的纬条，好像是一群扫平四方，凯旋归来奉诏入京的将军。

我们俨然是一群，开疆扩土，称雄一方，坐镇于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胙土分茅的封疆大吏。

在这光荣的欢聚时刻，我又想起了柳树兄弟，他又跑到那里去了，是冲锋陷阵，杀敌立功去了；还是被后羿赏识拿去射日了。

想到这里我好担心，千万不能再射日了，因为日头只有一个了。后羿千万别冲动，柳树兄弟千万别盲从！

真是，不能念叨啊，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会儿的功夫，农夫的婆娘就把弯着腰的柳树兄弟，拎了过来。

这是和我们这些小柳条，告别呢，还是再聚呀，真是搞不懂，柳树兄弟烧伤严重又不能讲话，眼神还不好，耳朵也有点聋，想沟通一下真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正想着哩，农夫就把柳树兄弟的弓弦部分紧紧地贴在了筐底上，还好弓背部分离我们挺近。我们又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柳树兄弟贴在筐底，他身子又沉，站不稳当，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几欲跌倒之时，一条条纬条蜿蜒而行，盘旋向上，缠绕着擎天之柱一样的经条和的左摇右晃的柳弓，一圈一圈，层层叠叠。

柳树兄弟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也能稳稳地站立起来了，不过深陷纬条之中不能动弹，也让他若有所失。就在他仰天慨叹之时，一个个纬条像一群热情的粉丝，紧紧地拥抱过来。

这时，小柳树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他们的的领导，仔细想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半路入伙，插入义军队伍，却又被大家拥戴的梁山好汉宋江宋公明。

其实，朱元璋也是这样，因为一个偶然的机缘投入了郭子兴的红巾军，被招为了女婿，从一个四处化缘的和尚，摇身一变，成为了叱咤风云的将军。

黄埔江畔，一个从未参加辛亥革命，一个做生意失败的商人，投靠了孙中山的革命队伍，竟然也当上了黄埔军校校长，成了国民党内最有权势的人物。

事物的发展总是难以预测，人物的命运同样不可捉摸，这让我想起了王勃的滕王阁序——

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白色发亮的的纬条像一条条乱舞的银蛇，穿越一个个白色的玉柱一样的经条蜿蜒前行，

筐帮也越来越高，几乎达到一尺左右。这时我还给纬条加油，努力，努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也许是柳筐够深了，也许是嫌我多嘴了，我的身子突然被农民粗糙的手使劲拧了一下，随后就把我按在筐沿上，压着我的身子在右面的几个玉柱上绕了几下，迅即把我插入了纬条之中。

后面的几个经条哥们儿，向来桀骜不驯，

做着徒劳的不曲的抗争，最终也放弃了抵抗，彻底屈服。

好像一个个舍弃了三军将士，远离了人喊马嘶杀声震天的疆场，潜入了田园之中，不问国事的闲散之人。

进入民间的将士偶有狂傲之徒，皇家的地方的官吏，犹如农夫的婆娘拿着锋利的剪刀，认真地铲除那些，探头闹事，目无国法之害群之马。

只到所有人都服服帖帖，皇帝的百年基业才算创建完成。

——这是一篇描写编筐的文章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3年5月于燕京昌平某集体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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