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务部回复说,作为恒瑞生科大股东的余书忱,根本看不上那点钱。
林如海按着滚烫的额头,那种苦练多年却被人一招击溃令人窒息的挫败感,使他大脑麻木得就快失去自主意识。
礼堂里观众散去了大半,仍有不明事由的狂热粉丝上前搭讪。林如海头痛欲炸,失态地朝那些懵懂迷妹怒吼:“滚,都他妈滚。”
粉丝们没好气地回骂神经病,悻悻然离开。毅然决然舍他而去的背影里,有窈窕妩媚的秋艺。
一败涂地的孤家寡人,吐出一抹苦味的嘲笑,似乎已经看到前方席卷而来的漫无天日的黑暗。
魏云馨努力跟上余书忱的步速,他蹙着眉,低头疾走,像在极力摆脱身后如影随形的悲伤。
黑衣人在车门口左右立定,打开车门请他们上车。余书忱在车门处立了片刻,向司机要了一支烟点燃。弥漫的烟雾里,他忧郁的双眼里流光莹闪。
胜利者一无所有。
余书忱吞云吐雾,独自走向繁花深处,对身后的牵念毫无留恋。
在这场爱恨交缠的撕扯中,他最终赢了,但是赢得最惨也最痛。
此后十来天,余书忱仿佛从这个城市消失般无迹可寻。魏云馨找遍了他在这个城市可能出现的地方,均徒劳而返。他的突然消失,犹如抽走了魏云馨周围赖以活命的空气。她想找到他,并不是一种单纯的牵挂,而是像一个被命运扼住咽喉的人,竭力需要一口空气。
除此之外,魏云馨每天都会如常到剧团排戏练舞,有时也去景区演出。
守着每一天无虞而过,即便是平淡无奇,已然知足。
秋艺仍在和父母置气,自闭在房间十天未出。
师父签了和湘水公司的收购协议后,得到了一大笔钱,剧团名义上已经属于了林如海。但是林如海官司缠身的消息不胫而走,他的理财公司遭到投资者的蜂拥挤兑。一座看似金碧辉煌的商业大厦轰然倒塌,理财公司因资金链断裂无法兑现而关张,投资者联名将林如海告上法庭。
已经有人来剧团评估资产,看来传言湘水已经进入破产清算程序绝非空穴来风。
气温逐级攀升,随着排练室里的吊扇转动,窗外的阳光也热辣起来,空气中透着初夏的味道。
剧团等来了命运决断,一位神秘金主接盘湘水公司的部分资产,其中就包括剧团。师父已经送走了前来接洽的工作人员,把剧团再次易主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前途未卜,师父无心多言,只是要求大家照例练习和演出,一个星期后新老板会来和大家见面,一切都会有定数。
休息的间隙,大家围着电视争闹不休,互相妥协后才锁定H卫视娱乐新闻。
湘水公司的退出丝毫没有影响《越生》按时上映,电影上影三天便收获了周票房冠军,网上好评山呼海啸。
余书忱作为制片人和编剧低调亮相《越生》首映典礼,尽管在电视画面中只出现十秒,凭那风华内隐,从容雅淡的气质,剧团的人都认出来,惊呼成一片。
见过他得失间的淡然不迫,悲喜后的如常不惊,魏云馨悬着的心放下,嘴角露出一抹恬然的笑。
如果注定无缘,就这样看着他超然已渡的样子,心里也会觉得幸福满满。
孟夏夜的维扬,天上弦月如峨眉,繁星拱聚,河汉璀璨浩淼。
地上灯火连绵,笙箫不绝。
这里的声色放纵,是失意的张祜宁付一生贪恋的红尘,是得意的李白散尽千金不惜霍掷的青春。
两岸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
你的悲欢,在这里皆是过往。
结束了水榭的一场演出,魏云馨换了身清凉装,趁着夜色正好,沿着河岸漫步。
夜风宜人清爽,晴空朗朗,天地间光影融和,河中清波荡漾,挑着宫灯的画船悠悠滑过,激荡着潺潺水声合着缥缈轻柔的歌声,纷纷扬扬飘落心底。
心一阵漾,闲闲生出遗憾,这样的良辰美色,恨无知心人共赏。
所幸有这一弯新月,一路遂心地陪伴。
有一座石砌的拱桥横跨两岸,经历风雨的身躯在霓虹中隐去斑驳的伤痕。青石铺就的桥面,纹路早已被磨平,那些足迹不至的边角处模糊的棱角,是它当年桀骜个性的青春。
这座桥,从魏云馨记事起就已残败苍老。人生一世短暂百年,于它而言,如白驹过隙的弹指一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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